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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传来了聿修染病的消息。
顾不上惩治尹雪晓，纪棠虞朝暮师徒二人顶着夜色，下了山，是虞朝暮死缠烂打非要跟过来的。
“你跟在我身后，事事由我打头阵，你看着就行。”纪棠命令道。
“知道了。”
纪棠甚至都不用骑马，御剑而行，虞朝暮站在他的身前，被他揽在怀中，飞在高空，虞朝暮往下看去，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如同另一个夜空。
当晚就到了皇城。
直奔聿修所在的客栈。
推门而入的瞬间，虞朝暮似乎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口飞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聿修还躺在床上，连两人进门的声音都没有让他睁开眼睛，阴暗的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
虞朝暮点了一盏烛火。
“聿修，快醒醒。”纪棠扶起了聿修，聿修勉强睁开了眼睛。
“纪棠，你怎么来了？”聿修了偏过头去咳了两声。
“离我远些，别传染给你了。”他推开纪棠。
“我不会生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算是半个神仙，这些凡人的病痛疾苦怎么会困得住你？”纪棠不明白。
“是以莲，这是我的报应，是我还的债。”他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当年，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走南闯北地四处游历，在皇城中片刻的逗留却惹了一身情债。
月下湖心，是以莲先招惹他的。
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众目睽睽之下与他贴身相拥，后又拉他下水，听说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看来她是不想嫁人了。
聿修从湖底冒上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那姑娘呢？是不是还在湖底，好像不会水？”行人一句话，聿修重新跳回了湖里，到处搜索以莲的身影。
突然被人扣住了脖子，以莲在湖底黑发散开，衬得她圆圆的小脸很是娇媚，她笑着吻上了聿修的唇。
聿修想说话，可在水底只能吐出几个泡泡来，他揽上了以莲的腰，将她抱出了湖底。
“喂，听说你是捉妖师？”
“小心我收了你。”
“你怎么舍得收我这样的美人？”以莲伸出手臂撒娇一般圈上了聿修的脖子。
“红颜祸水。”
“你长得真好看，我看上你了，叫什么名字？”以莲抬着他的下巴问道。
聿修别开脸，不理会她。
“姑娘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没看出来，冷面公子还挺关心女孩子的。
“送我到前面的客栈吧。”
聿修头疼，他们怎么住在同一个客栈。
两人湿淋淋地并肩走在街上，都是以莲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他还未说上半句话，那时候，他只觉得以莲这般聒噪，刚好弥补了他寡言少语的性子。
“到了，我先走了。”聿修转头就要离开。
“哎，要是我没记错，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吧，怎么要走？躲着我啊？我又不是豺狼虎豹。”
以莲扯住了他的袖子，挤出了一小滩水来。
“公子若是因为躲着我，害了风寒，我心里可过意不去。”以莲道。
聿修只能跟在她后面进了客栈。
聿修回了房，正泡着澡呢，以莲不知怎么就推开了他锁着的门，突然窜到他面前想，他衣服都来不及穿，只能瑟缩着身子，蜷在木桶里。
“非礼勿视，你快出去！”聿修的言语之间有几分生气。
“既然我都看了你的身子了，你不如就从了我。”以莲的手指在木桶边缘摩挲，突然间笑着贴近他的脸，与他面对面，实在不能再近了，几乎是要亲上了，初出茅庐的聿修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他的手按压在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小姐自重。”他宁死不屈。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离开。”虽然以莲已经知道聿修的名字，可她还是想亲耳听着他说一遍。
“聿修。”
“我叫以莲。”她甜甜一笑，很是可爱，难以想象她居然是个女采花贼。
“后会有期。”她想说的是明天见。
故事由以莲的死缠烂打展开。
聿修慢慢了解以莲其实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虽然她总是装老成，故意说些轻薄的话来挑逗他。
聿修总是在最大程度上迁就她。
两人走遍了皇城，相约湖上泛舟，比肩喧嚣长街，在日日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以莲就快要融化聿修这块寒冰了。
而聿修，几乎要对以莲生出不一样的情愫了。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以莲的秘密。
以莲会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术法，能让这片天地都笼罩在黑暗之中，让人们陷入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她居然大言不惭地说她是仙女，在人间散播疾病，是她的职责。
聿修怎么会信。
仅有的一丝好感都被败光了。
聿修再望向她时，眼里的光都消失了。
他暗暗发誓要除了这个妖女，可是以莲的法术精进，聿修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聿修偷偷联系上了青梧山，商量了万全之策，他以爱为陷阱，将以莲骗进了结界里，一封就是数十载，他无数次路过池塘，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以莲。
他知道欺骗小姑娘是不光彩的事情，也更是愧对于以莲痴心的付出。
但为了人间不再被病痛折磨得乌烟瘴气，聿修不得不下了狠手。
看到这些年来人间再无旱灾洪灾，收成一年比一年好，聿修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这两年偶有田间无米收成的情况，聿修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却是预示着以莲的再次出世。
他也是入了皇城才知道的。
人间已经数十年没有巨大的灾祸了，这定然是以莲的手笔，将天上人间化为人间炼狱。
一批又一批横着运出来的尸体在火中噼啪作响，还有家人的痛哭声，遍地哀嚎，聿修涉足之时就深感痛心。
他在夜色里前往了当年的茶楼，租了一条小船，停在湖中央，他站在船头，在等一个故人。
那人点水而来，稳稳地落在聿修身侧。
“怎么，你是要和我玩当年的戏码？”以莲绕到聿修身前，贴着他的胸口说道。
她一点没变，只是脸上褪去了一些稚气，她的双眼还是印象中那般明艳动人。
“还以为你死了，或者已经是老头儿的模样了。”以莲叹了一口气，故作遗憾。
“放过无辜的人们，一切冲着我来。”聿修的语气中没了当年少年时的狂妄，平仄的语调中听不出情绪。
他变成了一个复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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