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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莲慢慢转过了身子，对上了门外的女人。
她右脸的皮全都是皱起来的，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还有双手，也是这样，几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呈烧伤状，只有半张左脸还算完好。
以莲不敢猜她身上到底有几块皮是完好无损的。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女人继续问。
这地方已经数不清多少年没有人踏足了，凡是来者，个个目的不单纯，这些人都走不到山谷最深处。
眼前的女孩本事不小。
“我受人所托，来接宴音仙子出去。”以莲投机取巧，试探她到底是不是宴音。
“受人所托？什么人？世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你只怕是天上那个派下来杀我的，终于找到我了，已经逼我至此，非要赶尽杀绝吗？”她的剑在以莲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是纪棠，他让我来的。”
听见这个名字，宴音手里的剑松了松，似乎是旧识。
“你回去告诉他，我誓要在这里耗尽千秋万载，日后不能再费心费力地派人来了，你走吧。”她收起了剑。
“仙子，这儿有只虫。”以莲快速向前掀了掀宴音仙子左耳边上垂下的头发，耳垂后面有一颗红褐色的花朵状的小胎记。
传闻宴音仙子生于百花簇拥之下，耳垂之后的花朵胎记是百花拥吻的印记。
为了证实宴音仙子身份的真实性，以莲出此下策，宴音仙子警惕地拍开了她的手。
“哎呀，飞走了。”
以莲空手收了回来，但载了满心愁事。
以莲心中有了数，宴音仙子的身份不假，那她流落至此，容貌尽毁，连嗓子都被毒伤了，这从宴音仙子的字里行间可以知道是元姬所为。
以莲心中一向崇敬的天神娘娘居然会使这么卑鄙的手段，将人赶尽杀绝，在她的印象中，天神娘娘慈悲为怀，命运之中解答，在播撒幸福的种子的时候，也要给人间增加一些考验，生老病死，人间百态。
天神娘娘待她如亲生女儿，但以莲不知道，当自己还是天上瑶池里的一株小莲花的时候，是宴音仙子时时照料，与她言语点拨，在以莲开窍之际，宴音仙子已经坠入人间，而元姬就是做了最后一步，点化以莲，得来全不费工夫，拥有了一个忠心的仙侍。
以莲还全然蒙在鼓里，全心全意地为她的天神娘娘卖命。
而在此刻，以莲与信奉多年的天神娘娘之间出现了裂痕，让以莲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你快走吧。”
以莲抿着唇勉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等一下，夜里这一块不太平，过来，拿着。”宴音仙子朝以莲招了招手，用袖子里拿出了一小块碧色的玉。
“不用了。”以莲不想收别人的东西。
“你是百年来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算是见面礼。”宴音仙子笑着将玉塞进了以莲的手里，椭圆形的玉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躺在手心里一阵冰凉。
宴音仙子一笑，以莲仿佛看见了她从前如花似玉一般的容颜。
真是相由心生。
以莲回眸时，门框掩了宴音仙子右边那张烧伤的脸，看着温柔的左脸，以莲感觉一阵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也许是梦里吧。
又或许是天下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
以莲一路畅通地走出了噬魂谷。
她偷偷去了客栈，并非来找纪棠，而是想要看一眼聿修。
她轻手轻脚地翻窗而入。
却被房里的人逮个正着。
聿修扶着桌子，就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以莲一来，他就点了一盏烛火。
微弱的烛光映着聿修清瘦俊朗的脸庞，他瘦了不少，两侧脸颊都有些凹陷，窗外进来的风吹动他单薄的衣裳，吹疼了他的眼睛，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以莲站在风口，不知是进还是要出。
还是聿修走了过来，关好了窗户。
“风大，你是想陪着我当一辈子的病秧子吗？”
“找我有事？”聿修开门见山。
“坐下说。”
以莲其实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想要偷偷看一眼聿修。
上次的重逢并不愉快，现在聿修身体上的不痛快都是拜以莲所赐，以莲没想到聿修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聊天，仿佛上次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
“我只是来看看你病得怎么样了。”以莲别过头。
“我病得很重，撑不住了，你信吗？”聿修的语气还是冰冷，他苍白的唇似乎印证着他所说的话。
“这两天回光返照了。”
以莲肉眼可见地慌了，她只想让聿修尝尝苦痛的滋味，谁叫他薄情寡义，背信弃义，可是没想要他的命啊。
一触及到聿修冷清的眼眸，在烛火之下泛着忧伤，以莲的眼眶红了，她发誓要做一个恶人，要让聿修生不如死，可她终究败给了心软，她真是被聿修灌了迷魂汤了，竟对他念念不忘几十载。
她突然站起身来，俯下身子，双臂缠绕在聿修的肩上，吻上了他的唇。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流入了二人交缠的唇间，她的眼泪，很咸，很苦涩，是陈年旧泪。
她从来都不哭，为了证明自己足够坚强。
聿修轻轻推开了她，但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当年我年少气盛，自以为做了有利天下的事，对你，太残忍了。”
“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喝了一大碗冰水，然后熬成了热泪，不可否认，在漫漫岁月里，我时常想起你，想起你时，我总是恼怒我自己，再次见到你，我心跳得厉害，可是我怎么能看着生灵涂炭？我很贪心，你和天下，我都想管。”他头一次说这么多话，让他自己也怀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酒后胡言乱语。
“喂，聿修，怎么还没睡呢？”纪棠起夜之后发现聿修房中点了灯，也没敲门，就直接蛮力推开了房门，进来瞧瞧什么情况，正巧撞上二人抱在了一起，而房门口那个角度，望过去更像是二人在拥吻。
“我来得不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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