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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巴不得宋澈这样丢人现眼的人被排挤出国子监。
一个毁了容的瞎子怎么配和他们这些天之骄子坐在一起呢？
最前方的叶佑安已经开始收拾书桌，准备把旁边的位置腾出来。
一早听小道消息说康王府的小女儿要来国子监，他特意把旁边的位置留了出来。
而宋澈仍旧是垂着脑袋，似乎根本不在乎外界环境在说什么。
“我要和宋澈坐一块儿。”
女孩儿声音很软、很轻，却宛若一记重石砸在了孩子们的心中。
宋澈猛地抬起了头。
他想，此时的小姑娘定是闪闪发光的。
一身红衣，笑得明媚又好看。
底下的孩子炸开了锅。
可惜她看不见。
“什么啊，安和郡主病殃殃的，怕生的不得了，怎么会乐意和宋澈坐一块儿啊？”
“你肯定是没去过前几天的庆功宴。别看她小小的，力气老大了咧。当时，沈志雄小殿下出手教训臭瞎子，小郡主直接冲进了包围圈，把一个小太监打的鼻青脸肿的。”
“真的假的，这么柔弱的小丫头，能把十四的男人打成这样子？”
“真的真的，我亲眼所见。不仅打的鼻青脸肿，听说胳膊也断了一只。人不可貌相，懂不懂啊。以后别招惹安和小郡主。她可彪悍了。”
沈安瑜伴着滔滔不绝的议论声，坐在了宋澈的旁边。
听着越来越离谱的言论，她的表情渐渐地龟裂。
她何时把那小太监打的鼻青脸肿，还断了一只胳膊？
她看起来有那么凶残吗？
有吗？
小姑娘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哪个大家闺秀会乐意被别人说彪悍的。
对此，沈安瑜很闷闷不乐。
“宋澈，我很凶吗？”
甜甜的嗓音带着丝丝哭腔，想来是委屈了。
宋澈锁眉沉思了良久。
小娇气包怎么会凶呢？
就算是威胁人也跟猫儿叫一样的。
明明是跟她娘一样温温柔柔的性子，每次在他面前却要表现得凶巴巴的。
真是有趣极了。
于是，宋某人忍住强烈的笑意，点了点头。
“.…..”
沈安瑜有点怀疑人生了。
她上辈子作为奉天城第一美人，谁见了她不都夸赞性子温和，与她母妃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这辈子怎么就被说成“彪悍”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越想越气，小丫头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块杏子糕。
台上，唐青正捧着一本旧黄的古书讲的如痴如醉。
台下，沈安瑜俯下身，躲在案桌之下往口中塞了一块杏子糕。
杏子的香甜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今日走的匆忙，她都没来的及吃早膳。
本是打算在马车上吃的，谁曾想直接在车上睡得昏天暗地。
就在这时，唐青的声音幽幽传来。
“安和小郡主，你知道老朽刚刚念的诗句是出自哪个典籍吗？”
沈安瑜吃的正欢，压根没在意唐青在说什么。
空气凝固了一秒钟。
宋澈戳了戳桌子底下的小姑娘，用着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先生喊你，出自绮怀。”
唐青正欲发怒，沈安瑜立马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道：“出自绮怀。”
台上的老人面色稍稍缓和，又问道：“那小郡主说说，为谁风露立中宵的前一句是什么？”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沈安瑜对答如流。
背些诗词，于她而言自是不在话下。
琴棋书画古舞和诗词，但凡是名门闺秀需要掌握的，她样样精通。
除了刺绣。
唐青脸色好转。
“那小郡主可知这句话是何意？”
他还没有讲过这句诗词的释义，即使沈安瑜答不上来，他也不会多加惩罚。
“今夜的星辰已不是昨夜的星辰，我为了谁在风露中伫立了整整一夜了？意思就是，今夜的星辰已非昨夜，昨夜的星辰，是记录着花下吹箫的浪漫故事，而今夜的星辰却只有陪伴自己这个伤心的人。仲则写下这句诗是清醒的，他知道往事不可重蹈覆辙，他注定无法和他的表妹长相厮守。也正是因为清醒，所以才让他绝望。”
仲则一生贫困潦倒，他心心念念的表妹在最好的年华被卖入官邸做歌姬，后来因为反抗被官员纳为妾室，再次被转卖给了一个盐商，从此成为他人妇。
沈安瑜初时读时大受震撼，她不能理解的是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另一个人到如此地步吗？
爱到用一生都在怀念。
即使是江蓠，她也不过是略有好感，可若说非他不可，那未免也太令人嗤笑了。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到上辈子最后关头宋澈抱着她别别扭扭的的那段话。
也不知她死后，他会不会也如诗中这样怀念她。
“很好。安和郡主不愧是柳阁老家的孩子，果然是文采非凡，坐下吧。下次不要在学堂里吃杏子糕。”
“是。”
沈安瑜低低应了一声，随即坐下。
不吃杏子糕，吃艾蒿饼。
见唐青又捧着书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小姑娘小声道：“幸亏有你。为表救命之恩，赏你和我一起吃。”
语毕，沈安瑜将荷包里的桂花糕塞进了宋澈的手中。
听着女孩儿自然而然地那句幸亏有你，宋澈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小郡主果真是叛逆，方才先生才说不许吃糕点。”
“他说的是杏子糕。我吃的是桂花糕。宋澈，你是不是忘了小跟班守则？”
“不敢忘。”
“那你吃不吃？”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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