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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叠的整整齐齐，边边角角还微微有些泛黄，看样子已经搁置了许久了。
沈安瑜望着楚鹤递呈上的纸张，整个人都呆住了。
替赵慎和陆照遮掩的怎么会是柳民安呢？
她看着一摞纸，手迟迟不敢动。
或许，是同名同姓之人呢？
安朝之大，同名同姓者那么多，也许这个柳大人并不是她想的柳大人。
少女牵强地扯出一抹笑，随即颤抖着手接过了纸。
饶是如此，她的手顿在半空中迟迟不敢翻开罪证，一颗心直接跌入了谷底。
其实仔细想想便知，除了那个柳大人有如此大的权势可以包庇下这件事，还有谁可以做到呢？
莲儿瞧着自家公主脸上的犹豫与害怕，揪着心问道：
“楚公子，您说的这个柳民安柳大人，可是奉天城的那位柳大人？”
楚鹤攥了攥手，沉声道：
“正是柳太师，柳大人。柳大人的罪恶何止这些？他强抢民女，逼良从娼，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更是不择手段、利欲熏心。这西京城但凡想要作恶的人，无一不都找柳太师行贿。此等佞臣若是不除，将是悬在所有人心上的一把刀。草民愿用自己的性命担保，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安瑜彻底心死了。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
没来之前，她就知道包庇西京的定是一位大老虎。
结果，她所以为的大老虎竟是她的舅舅。
记忆里，舅舅是个良善的人，对她更是好的不能再好。
每每去柳府，舅舅都会给她准备府上做好的甜食来招待她，同她更是和和气气，屡屡为了她与兄长费了不少的心血。
柳府不缺权、不缺钱，她实在是想不通舅舅为何要走上这样一条偏路。
小姑娘捂着脸，忍不住小声地啜泣着，一颗心更是宛若打入了冰窖。
为何就会是她的舅舅呢？
怎么就偏偏是他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记得，宋澈早先就和她说过有些人看着是个白的，结果里面却是个黑心的，根都烂完了。
当时她还不太能领会其间的意思，现在算是彻彻底底地懂了。
莲儿忙弯下腰为沈安瑜擦拭着满脸的泪痕，随即又不死心地问道：“楚公子，会不会是搞错了？柳大人看着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草民知道柳太师身为皇后娘娘的弟弟，做这些确实是没什么必要。初时草民也是不信的，但到后来证据越来越多，让草民不得不信。草民深知，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底层百姓与高高在上的柳太师抗争无疑是以卵击石，但宋提刑的正义和公主的善良给了草民勇气。”
楚鹤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地看着沈安瑜的脸色。
此举确实冒险，柳民安身为安和公主的亲舅舅，皇后的嫡亲弟弟，就算是把牢房里的人都杀光了，那把大铡刀也落不到柳民安的头上。
但他也是被江蓠逼得走投无路实在没办法才找上门了。
昨晚，江蓠让他撺掇着所有蒙受了冤屈的百姓一起和宋提刑闹起来，他不愿。
这个宋提刑一看便知是个好的，他哪里能昧着良心做这些事情？
今日他本是想找宋提刑申冤，但谁知宋提刑一早就去抓逃跑的赵慎了。
迫于无奈之下，他才找上了安和公主。
沈安瑜掀开那张纸，一点点地翻看着。
看的越多，越是心惊肉跳。
她的舅舅何止是欺压民女、逼良为娼？
他还肆意买卖国有土地、哄抬物价和地价、强征税收，弄得民不聊生，除了奉天城遍地都是他的爪牙。
每一份罪状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些证据甚至还留有原稿与公文。
有些地方因着离奉天距离远，他更是仗着地理优势直接成了当地的土皇帝。
之前还奇怪为何柳民安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不会待在奉天城。
除了奉天城，其余地方都是他的地盘啊！
这一系列的罪证罗列起来，柳民安怕是处以凌迟极刑都不为过。
难怪上一辈子楚鹤带人攻入皇城第一个便是抄了柳家，还把柳家所有女眷充入青楼。
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以前她还不明白为何一个昌盛的王朝为何会衰落的如此快，原来是自己内部人出了问题啊。
脑海中柳民安前几日同她谈心的画面蜂拥而至，温馨的画面几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外祖父年老，且只有这一个继承人，母后重情，更是容易伤春哀秋。
这件事于他们而言，无疑等于天塌了一般。
可若这一次若是放任着他胡作非为，那从今往后这条律岂不就成了一纸空文？
还有那么多受冤的百姓，还能到哪里说理去？
他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出来，如若这次轻轻地放下，日后还有谁会拥护安朝？
这已经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了，而是成了霍乱安朝的源头。
柳民安的身后跟着千千万万个的追随者，已经成了毒瘤。
心中的悲凉与苦涩一点点蔓延开来，沈安瑜捧着这些轻飘飘的纸宛若有万斤重石压身。
她终于明白了别人口中的那句：哪有自己人罚自己人的道理？
可不正是？
上一世她不知道父皇后来清不清楚舅舅的所作所为，但她敢肯定一点像父皇这么重感情又疼爱母后的人，即使是知道了，断然也会把这通天的罪孽也掩盖住。
可纸包不住火，如果一味地包庇遮掩，只会让不满的人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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