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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不是他命大,是他运气好碰到了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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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一股很重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比走廊里的味道要大得多。

    萧榆现在对这种气味有些抗拒,因为这个味道好像在提醒他——他有病。

    “冉平。”

    卢队喊出一个人名,病床上原本背对他们躺着的青年缓缓转过身。

    在看到他的脸那一刻,萧榆忍不住小小抽了一口气。

    他本人没有针对美丑之分,也不会恶意去攻击他人的长相。

    但好歹也是个艺术家,就连普通人都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更何况是他。

    如今,面对这样一个犯人,他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面目全非!

    冉平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到处是一个个凸起的脓包。

    有些破了的,还会流出黄色的脓水。

    萧榆对见到这样的情况,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卢队,用眼神询问——怎么成这模样了?

    卢队侧头跟他小声说:“一开始好好的,抢救回来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现在还在排查病因。”

    萧榆感到意外,凭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久都没检查出来,到底是得了个什么疑难杂症?

    “放心,没有传染性。”

    卢队解释完,走到床边又喊了冉平一声:“把你在寨子里看见的人再仔细说一遍。”

    萧榆发现冉平在他们进来到现在,眼神一直是空洞的,直到听到寨子,目光才开始聚焦,并且激动起来:

    “不要进寨子!寨子里有可怕的东西,千万不要进寨子!”

    “不是问你寨子的事,是让你说说那个人。”

    卢队不耐烦地打断他,估计早就已经听烦了。

    他们得到消息追过去时,冉平已经逃往大苗山的方向。

    在此之前他去了哪,做了什么,没人知道。

    “人…”冉平表情突然凝固,“他不是人!”

    萧榆拿出画板和笔,卢队把床前的椅子让给他,他没有坐,转而靠在窗边,草草在纸上打了一个人的轮廓。

    他习惯性让卢队去问,只有碰上模糊不清,无法给出具体描述的形容词时,才会插嘴,把自己的理解转成更直白的形容去询问对不对。

    “那是神一样的存在,我做了坏事,神说要惩罚我,我现在这个模样,就是神对我的惩罚。”冉平说,“你们看见过神吗?你们肯定没有看见过,只有做了坏事的人才会看见他。”

    卢队抬手捏眉心,耐心已经被他这满口胡言磨了个干净:“说重点,那个人长什么样?”

    “那不是人,是神。”冉平纠正他。

    “好吧,那个…神,到底长什么样?”

    卢队妥协,只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还好自己穿着便服,不然顺着他说,总感觉是在封建迷信。

    “神从很高很高的山上来,是世上最冷漠的神,眼神很淡,头发很长,说着凡人听不懂的神谕。”

    几句话下来,冉平的形容真的很模糊,常常说到一半就会扯到别的地方去。

    而且他对于他口中所说的神很敬畏,萧榆询问细节时,也不确定哪一部分可能是他自己的主观意识在带动他印象里,觉得那个神应该是怎么样的。

    这就造成画像会带有虚假的部分。

    萧榆只能从很淡的眼神这个形容里去剖析他口中的“神”,到底长了怎样的一双眼睛。

    尝试画出五官轮廓,画着画着,他笔尖一停,整个人顿住。

    他发现自己画出来的人跟陆森很接近。

    是因为他内心里其实还是不相信自己得了妄想症,所以下意识把他画出来了?

    卢队已经问不出什么,扭头看见萧榆盯着自己的画发呆,奇怪问:“怎么了?”

    “没…”萧榆意识到自己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带到了工作当中,也不知道是在欺骗自己还是掩盖什么,上手将画纸揉成一团,“今晚可能不行,形容太模糊,画出来虚假的部分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第一次看到萧榆这么没有信心,想想冉平的话也稀里糊涂,确实不好画,卢队也没有再强求。

    这么一折腾,时间也不早了,他们正要离开病房时——

    “我的下半生,会在忏悔中度过。”冉平那双被脓包压得只能眯起的眼睛看着萧榆,“这是神对我说的。”

    他说得认真,萧榆手里还抓着那团画,听了也没有立场质疑他的精神问题。

    出了病房,卢队狠狠抹了一把脸,开始怀疑冉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传销组织,这洗脑也太强了,自己的工作量别是又要增加了?

    “怎么着,需要送你回去吗?”卢队问。

    萧榆摇头拒绝:“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做。”

    “那行,我忙去了。”

    卢队脚步刚迈开,萧榆想起个问题,忙喊住他:“他刚才说的寨子,是什么寨子?”

    “猜测可能是叫什么平义南寨,具体我们也不确定他闯进了边境线哪个地界的寨子,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目前还在排查。”

    萧榆点头,意思自己没什么问题要问了。

    卢队这个工作狂步伐匆匆离开医院。

    萧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和那边沟通两句,确定人在医院后,脚步一转,走往精神科的方向。

    知道他要过来,一杯咖啡已经提前替他泡好。

    萧榆也没客气,将纸团放到诊室靠窗的茶几上,端起桌上的咖啡就喝了一大口。

    整个人不像是大半夜来看病的病人,倒像是来叙旧的——或者说,他就是来叙旧的。

    因为就连诊室里一只漂亮的波斯猫也跟他熟稔起来,看到他坐下,波斯猫从另一边的办公桌上跳下,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萧榆,亲人的自己爬上他怀里窝着。

    萧榆满足地顺顺它的毛,看向对面那位穿白大褂,戴个金框眼镜,明明年龄四十,看起来却像三十岁的男人。

    这是他的主治医生,应明远。

    “这么晚了,你还在画他?”

    应明远捡起那个纸团,不出所料看到了熟悉的肖像画,沉思片刻,一针见血道:“好像和以前比,你把他画丑了点,是因为内心更阴暗了吗?”

    萧榆重重往沙发背上一靠,没在意他的玩笑,只问他:“我是不是更严重了?”

    面对“病人”的问题,应明远慢悠悠喝口咖啡,品咂品咂:“怎么个严重法,你觉得自己快死了?”

    “……”萧榆很不解,“这么直接,这些年没人跟你发生过医患纠纷吗?”

    他可是心理医生啊。

    应明远无所谓地耸肩:“看病人需要,你需要我温声细语我倒是可以,就是怕你受不了。”

    画面了一下应明远的温声细语,萧榆叹气摆手,算了,这就大可不必。

    “我要不再吃点药?”

    其实说起心理问题,他一直知道自己有问题,以前开始冒出厌世情绪时,他买了很多心理学的书尝试自愈。

    到底有没有效果,他也不确定,至少没有在想不开的时候冲动,很好地活到了现在。

    只是在心理案例上分析自己时,发现自己确实有问题这件事先是裂开了一条缝隙,然后这个缝隙如蜘蛛网般随着年岁增长越裂越大,他不清楚哪一天会轰然倒塌成为碎片。

    所以对于这个妄想症,他一边怀疑一边相信,很纠结。

    因为他清楚记得自己的记忆里,也有一段时间是忘记过陆森的。

    这里面,到底谁的记忆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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