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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抱歉，过了这么多年，恩公您都……我们父女才赶来道谢。”
说罢，他又对着那坟包磕了三个响头，抬手压了压发红的眼角，伸手拉住身旁秦忆恩的手腕，继续开口道：“这是小女忆恩。”
“是恩公当年救下的那个小女娃，先内子给她取名‘忆恩’，便是希望她能牢记您的救命之恩，虽然她从小体弱。”
“但这么多年也磕磕绊绊的长大了，这一切都要感谢恩公。”
当初在昌平城时，苏茉便知道这位秦知州性格温和仁善，从他将外公的举手之劳铭记二十年来看，他品性当真不错。
明明他与外公也不过一面之缘，却比她更像个晚辈，对着长辈萦萦絮语。
苏茉莫名想到了现代时的爷爷。
爷爷医术高明，也跟这位外公一样，救治过无数的病人，时常会有病人上门道谢，爷爷总是笑呵呵的，如同长辈或者朋友一般。
认真倾听他们的话，或是道谢或是感激，甚至还有人会说些生活琐事，从不见他有任何不耐烦。
在她心中，爷爷就是当之无愧的“医者”。
并非什么“国手”“圣手”，甚至夸张的“神医”“鬼医”，而是“医者”。
只可惜……人总是有生老病死的。
小姑娘垂下脑袋，周身蔓延着无言的悲伤，莫北丞的注意力始终有一大半在她身上，自然在瞬间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他只以为小姑娘是看到这么多亲人的坟墓，因为思念他们才会伤感，他默默地走上前，悄悄伸手从底下握住了她软绵的小手。
并非十指相扣，就是单纯的五指相合，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苏茉依旧垂着脑袋，耳边还响着秦知州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她却觉得心绪似乎好了那么一些，手也不自觉与他贴紧。
…
秦知州或许有隐藏的话痨属性，也不知他哪里来那么多话，一直说了半个多时辰都还意犹未尽。
苏茉的思绪胡乱纷飞，莫北丞则一直关注着她，故他二人还真不知那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只有秦忆恩，从一开始的情绪激动到后来的面无表情甚至嫌弃。
也幸好秦知州还知道自家女儿身子骨弱，在她跪了半刻钟的时候就叫她起来了，倒是他自己并着双腿，姿势从头到尾都没变一下。
到最后，还是苏茉看不下去，提醒他才作罢。
毫不意外的，秦知州起身时一时未缓过来险些栽倒，幸而被莫北丞及时拉住。
“莫公子，真是多谢了，否则我今日就要在恩公面前失态了。”
同莫北丞道了谢，他就被秦忆恩扶着上了马车。
因着本就是以祭拜梁外公为目的，故秦知州并未在云水村待多久，在苏茉家中喝了几口茶歇息了一阵，就回了永乐镇。
不日，便回了昌平城。
倒是秦忆恩依旧留在这里。
不过苏茉也没有时间关注这些，因为田里的黄栀子成熟了。
她把原本负责种田的苏阳和刘嫂子播过来，加上莫北丞，以及休沐回家的苏家三兄弟，很快就将一亩黄栀子果实摘完了。
将所有草药晒上，苏茉蓦地想起之前在山上发现的那片板蓝根，之前因为有操心药膳堂那边她都错过了第二批大青叶成熟的时候。
虽然可惜，但她也不觉得后悔，所谓有得必有失便是这个道理。
不过近来那批板蓝根应当是要成熟了。
想到此，她便叫上了莫北丞上山去看。
这已经是秋季的最后一个月了，山中的野生动物们也在逐渐进入冬眠，故近来山上的猎物少了不少。
虽然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但莫北丞依旧把自己当成云水村苏家的莫北丞，每日打猎的活他不忘记，反而想趁着这段时间再好好打些猎物。
此时的北岭山到处一片枯黄，大多数树木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略显萧瑟。
时不时有踩断枯枝或黄叶的“咔嚓”声响起，入目之中尽是凋敝之象，苏茉竟莫名觉得有几分荒凉。
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对秋日的形容词似乎多是“寂寥”“荒芜”之类的词语，也似乎总能放大人心中的愁思。
苏茉也难得矫情了几分，不过仰头看着前面那道高大的背影，她忽然觉得有他在什么，似乎再荒凉之景都不算什么。
她正想着，忽见身前的男人停住了脚步，若非她反应快就险些撞到他的背上。
就在她想后退几步时，男人却忽然回头，准确无误的抬手将她揽到了身前。
苏茉的心脏不争气的重重一跳，她伸出小粉拳轻轻锤了下男人的肩膀，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前传出来，“你做什么？”
原以为他是故意的，却不想莫北丞抿抿唇，缓缓松开她，从她身前移开。
“怎么了……我的板蓝根呢！”
苏茉抬眼望去，只见原本那长着大片板蓝根的土地此刻变得光秃秃的，除了几个杂草什么都没了。
她震惊的走上前，那土上还有明显的人工挖掘的痕迹，所以她的板蓝根是被人挖走了？
“怎么会这样？这里这么隐蔽怎么会被人发现呢？”
村里人除了打猎的莫北丞，只有一些妇人会来山上采摘野菜野果，但她们一般不会进到这么深的地方，否则这片板蓝根也不会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过。
她此前一直没做什么标记将它们围起来也是因为这个，谁能想到临到收成的时候被人横插一脚，这怎么不让人气愤！
苏茉蹙眉，巴掌大的小脸也紧绷着，在脑中想着可能会挖走这片板蓝根的人。
这里离云水村近，大概率是村中人。
没来由的，她脑海中想起上次李氏在她家门口说的话。
“……不久之前我与三弟在山上挖了一批草药……”
她说的该不会就是这批板蓝根吧？
苏茉将视线落到那光秃秃的土地上，她只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多问几句他们挖的什么草药。
倘若那草药当真是被他们挖去的，她真的会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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