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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他已经两晚没合眼了,头疼得跟有人拿锥子往脑子里凿一样,还要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听门外的动静。
林婉儿的脚步声到底还是远去了,贺铭脸色铁青,余光里,床头的枕头又只剩下一个。
贺铭胳膊一抬,枕头落到了地上,浅粉色的枕头滚满了黄土,脏兮兮又无辜地落在屋子中央,更碍眼了。
妈的,妈的。
贺铭眼眶胀痛不已,呼吸也越来越沉重,疲倦和愤怒如两条洪流,冲得他快厥过去了。
贺铭从来没想过,林婉儿会不想嫁给他,枕头,暖瓶套,协议书,每次离开时林婉儿的毫不挽留,不过三十里地的路,她都不愿意去看他……
好多东西如纷杂的纸片般在脑海里飘,尖锐的边角割得他大脑内部疼痛更甚。
贺铭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他想得到毫无保留的喜欢,他能为了林婉儿对抗自己最爱的家人,不惜逃跑也要回来娶她,自然也想林婉儿能毫不犹豫嫁给他。
不然,他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下,贺铭越来越钻牛角尖,渐渐开始觉得林婉儿很可恨。
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村姑,不值得他喜欢。
好,收他的枕头是吧,他还不想呆在这里了呢,他现在就走。
不稀罕了。
她以为她是谁。
贺铭心里恨恨地想着,身体却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窗框被敲了两声,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竖起耳朵听着。
“我去学校了啊,爸去请人看日子了,锅里给你留的有饭,你消气了就吃吧。”
虽然不知道这生的哪出气,但是这么老远回来,估计挺饿了,林婉儿自认为自己还挺体贴的,好声好气说完了。
去学校?她还有心情去学校?
贺铭在原地走了两圈,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隔了那么久才回来,她还舍得去上班?
贺铭更确定了,林婉儿心里就是没他了。
“赶紧滚!”
林婉儿:“……”
林婉儿真的感觉贺铭这一通火挺没来由的,她到底咋了,他回来就是冲她发火的吗?要不是急着上班,她还真得跟他掰扯掰扯。
林婉儿又敲了两下窗框,语气还是很好,“你好好休息,我们回来再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等林婉儿的脚步声再次远去后,贺铭平躺在床上,直直望着房梁,感受着死心的感觉。
日头渐渐升高,窗户边的阴影渐渐缩短,林家响过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又恢复了安静,大家都出门忙活了,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跟往日并无不同。
这段时间里,贺铭设想过无数种他回来后林家的景象,那肯定是热烈欢迎,喜气洋洋,痛哭流涕,他一出现在村口,林婉儿就得狂奔着跑向他。
谁知道……
不值得,真不值得。
贺铭又锤了一下床板,这个动作牵扯得全身都疼,他越想越气,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最后忍无可忍地下了床。
家里安静得很,林爷爷林奶奶都在自己屋里,就两只兔子跳来跳去的。
贺铭把院子巡视了个遍也没找到能撒气的对象,就差把兔子一脚踢飞了,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了。
“贺铭,你回来啦?”来人是建军,他刚才在路上遇见了林福厚,听说贺铭跟林婉儿要办婚礼了,特意过来贺喜的。
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贺铭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跟你说恭喜啊!”咋了这是,建军很茫然,贺铭这是恢复身份了就看不上他了吗,说话咋那么冲呢。
“不必。”
可怜的建军还不知道他被迁怒了,挠了挠头,不必就不必吧,贺铭跟林婉儿早是夫妻了,婚礼也就走个形式。
“哦,那我先回地里了,有啥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啊。”
后来几个年轻人过来贺喜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待遇,来帮忙做喜被的几个婶子也遭到了冷眼,想攀关系的王和平二女婿更是连个好脸色都没见到……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林婉儿。
连林婉儿自己都不知道,从贺铭回来,别说好好哄他了,她连进西屋的资格都没了,门被反锁着,这几天都是跟婶子挤着睡的。
这结的啥婚啊?还有,贺铭不是说不结了吗,咋又不反抗呢,量新衣的时候听说还挺配合的……合着就是冲她生气呗,天天摆着那个脸色把小孩都能吓哭。
大喜的日子定在贺铭回来的第七天,这七天里,林婉儿好几次想跟贺铭说话,都被他的脸色吓退了。
加上林婉儿这段时间也挺忙的,新学期她又带了一个班,现在要教四个班的语文课,每天回到家都口干舌燥,不想多说话。
就有一次,林婉儿在量新衣时终于逮到了机会,抓着贺铭把这几天一直忧心的事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的?”
“你不配知道。”
“……”好。
二人就没有其他交流了。
这一天慢慢逼近了,比起期待,林婉儿更多的是“唉,就这样吧”的心如止水,反正早晚要结,十有八九也不会换人了,贺铭想现在结就就现在结吧,以后的事情,贺铭的家庭,她的家庭,高考什么的,都以后再说吧。
只是偶尔静下来,林婉儿觉得有点慌。
结婚?她才二十岁就要结婚了?
婚姻是什么,两人组成家庭,生儿育女,共同生活,在接下来的人生里携手共度,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贵,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林婉儿还不确定,所以内心深处,她不敢结婚,跟贺铭没有关系,是她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是如果是贺铭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唉,就这样吧。
夹袄子村人不多,也不少,往常有人结婚一般流水席要摆二十桌,这次林福厚打算摆三十五桌,甭管哪村的,有人愿意来,他就愿意待。
吹响器的,唱戏的,也都请了,婚礼前一天就热闹了起来。
贺铭那三百块钱肯定是不够的,林福厚自己添了五十,林福炳不好比他多,也添了五十,林少强手里没现钱,但是大队的人东凑点西凑点,也硬塞给了林福厚五十。
林林总总有五百多块钱,够风光大办了,林福厚能保证,最起码是夹袄子村从没有过的规模。
现在政策稍微宽松了点,再加上林福厚是公社领导,林少强是生产队队长,林婉儿是老师,这一家人对村子都有贡献,于情于理,大家都不会有意见,个个都很乐于帮忙。
喜庆的气氛萦绕在夹袄子村上空。
婚礼前一天,林婉儿没去上课,一天都被金凤和秀儿以及村里的妇女拉着交待各种事宜,这才终于有了要结婚的实感。
对方是贺铭啊,他们两个要结婚了。
其实,林婉儿还是很喜欢贺铭的,她迟钝地想道,这几天,她还没跟他好好说过话呢。
明天就要结婚了,她还是好好哄哄他吧。
虽然金凤反复交代了,今天晚上绝对不能跟贺铭见面,但等金凤睡着后,林婉儿还是偷偷从床上爬了起来。
西屋的灯还亮着。
“笃笃笃。”林婉儿轻轻敲了三下门。
“谁?”
“我。”
“干吗?”
这是对新娘子说话的语气吗,贺铭得庆幸,她这两年当老师当得脾气已经快磨没了,不然直接掉头走人,爱谁谁,不伺候。
“让我进去。”林婉儿。
“滚。”
林婉儿深呼吸,“你明天也要这样吗?”
里面没声了。
“我好冷,快开门。”林婉儿拍拍门板,心想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啊?我就数到十,你要是不开门,以后求我我也不会进去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
数完了,走了。
林婉儿也有点生气了,本来她就觉得贺铭很莫名其妙,还没结婚呢,他都敢这样对她,以后日子还有法过吗?
林婉儿往回走,刚走出两步,里面传出贺铭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他还挺委屈呢。
“门没锁。”
贺铭能不委屈吗?除了第一天晚上,他压根就没锁过门!谁知道林婉儿连多试一次都懒得试,他脸上身上的伤都好了她也没过问一句,他这几天的心情谁又知道!
林婉儿一怔,回过身,轻轻一扳把手,很容易就推开门进去了。
贺铭背着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咳。”嗓子有点干,林婉儿先倒了杯水喝了,坐在条凳上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到底怎么了?”
林婉儿真的不懂贺铭在生什么气,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那个“我不想”上,但是她又不是不想跟他结婚,而且不是也很快就改口了吗,贺铭有必要生那么久的气吗。
明明是他自己不听人把话说完,气性又大性格又拧巴。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以贺铭那可怕的自尊心,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林婉儿在脑里组织着语言,打算说点好话哄哄他。
贺铭等着,他倒要听听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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