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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不知深夜召唤臣等，所为何事？”
先开口的是太师杨守成，他见商王手捧书卷，并未搭理他们，这才出声提醒。
商王又一次被打断，心里已是大大的不满。
甚至有些后悔，临时起意急召他们入宫。
索性，头也不抬的指指桌上的几本书。
一边时刻关注他动作的陈起，赶紧上前，站在台阶上恭敬取来。
捧着书，分发给几位老大人，给他们安排好座位茶盏。
做完一切，便退回到了阴影里，没了动静。
几位老大人，面面相觑，有心想要问问，可也不知道问谁去。
只得一人拿着一本书，坐姿端正的坐在赐给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了封皮。
起初，他们几个也是看的不太舒服，为此几位大人还轻声抱怨了几声。
直到引来了商王的不满，才消停了一些，耐着性子研读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专心一看，整个人都被书本吸引住了。
大殿内，安静的如同鬼蜮一般，只剩下了油灯偶尔噼啪的声响。
到了后来，几人可谓是废寝忘食，手里的一本看完，与其他人交换又接着看。
天光大亮也无人起身，直到皇城内的晨钟响起，杨守成才悠悠出声。
“我说几位，咱们是不是...该去上朝了？”
陈清听到有人说话，将目光从书本里抽离出来，偷眼往上头看去。
相貌威严的那人，此时正皱着眉头，似是书中有甚不解一般。
“杨大人，您去催催王上？”
“这可怎么催啊，哎呀吴大人，您是礼部尚书，你去催催？”
礼部尚书吴敏仪，有些犹疑，他虽然为人直爽，可又不傻。
没见王上这会，正是思绪万千的时候吗。
这会去催他，这不是屎壳郎上茅厕，找死呢嘛。
最终，几个老大人整齐划一的，将视线投向了靠在殿柱上假寐的陈起。
九道视线齐齐盯着自己，原本假寐的老太监，浑身不自在。
叹口气，也知道这种事，只有自己这阉人来做，才是最合适的。
强撑着沉重的眼皮，迈着站的发麻的双腿，走到了殿中间。
“王上，该上朝啦。”
那坐在书桌后的商王，这才抬头看向御书房的大门，方觉已是清晨。
“不知不觉竟已是清晨？还真是好书怕晚呐。”
读了一夜的书，从这书里抽回心思，才发觉自身的疲惫。
“陈起，一会去告知众臣工，今日便休沐一日。”
“奴婢遵旨。”
陈起告退出去，徒留下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有的更是心里腹诽，王上这不是玩物丧志吗？
可又一想，这好像也不能怪王上，要怪就怪这些书，实在是太好了。
“诸位，都回去休息吧，昨日因孤一时兴起，倒是忘了几位年迈，硬是拖着你们陪着品读书文，实在是不该。”
几位老大人，一瞬间从椅子上起来，连称不敢。
只是临走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紧紧抓住手里拿着的书籍。
商王见了，也只是有些好笑，并没有多加约束。
“几位老大人，明日朝会时，可要记得还给孤。”
开口打趣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们，想来自己的意思他们已经明白了。
这些书，俱是神作，不可能就这么留在几人手里，势必要全国推行。
这也是商王，要他们在朝会上归还的本意。
............
陈清匆匆忙忙的出了宫门，路上连和友人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回了府，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
他们几个，在宫门前又交换了一次手里书，现在的这一本他陈清完全没读过。
迫不及待的翻开书页，书房外儿子的请安也权当没听见。
他实在是不想开口回应，若是应了，怕是小孙儿就得闯进来。
到时候又不得清净，他们读书人最厌恶的，不就是吵吵闹闹嘛。
“您说对吧，仲尼先生？”
陈清脑子里想到好笑处，竟与那素未谋面的孔圣对起了话。
而后，又惊觉自己有些魔怔了，赶紧收回心思来。
心神沉浸在书里，也未曾在意时间流逝。
等他再次从书里回神，时间已是正午时分。
“可惜啊可惜，这书明明还有后面一段，也不知后头内容，当真是让人抓心挠肝。”
陈清有些可惜的收起书本，宝贝的将它放好。
恰这时，门外响起小孙的叫声。
“爷爷，可以吃饭啦！！！！”
孩子的嗓门很大，和他爷爷在朝堂上骂人时一个样。
“哎，来啦来啦。”
应了一声想要起身，却只感觉脑中一阵晕眩，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夜未眠。
失笑着摇摇头，心中有些感慨，自己终究是老了。
再也不能像年轻时那般，龙精虎猛。
区区一夜未眠，险些让自己晕倒，看来是得好好注意些。
脑子里的眩晕感稍好些，他便站起身，打开了紧闭的书房门。
伸手牵住毛躁的孙儿，一老一小慢悠悠的往饭厅走去。
这一日，那些急召进宫的大人们，俱都发出同样的感叹。
这书，后面究竟如何？
.............
第二日，朝会。
大殿里静默无声。
商王带着陈起，晃悠悠的坐上主位。
幸亏头上的九旒冕垂下珠串，遮挡住了众臣的视线，否则一定会被注意到浓浓的黑眼圈。
昨日自打回了后宫，他只小憩了两个时辰，又起来接着看书。
本打算今日也休沐的，最后还是凭强大的意志力，将这股邪念压了下去。
屁股坐下，眼睛就闭上了，摆出一副聆听状，实则在偷偷补觉。
陈起见王上如此，站在丹陛下，照本宣科的喊了一句。
“众臣有事奏，无事退。”
底下的大臣们，嗡嗡了一阵，便有几人出班奏请。
等那些臣工，将事情在这朝会争论后，才又回了班位。
随后，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无事请奏的模样。
三公六部的几个老大人，站在自己队伍的最前头，互相对视一眼。
见大家心里面，都已经明镜似的，便也就放心了。
那杨太师当先出班，抱着朝笏朝宝座上拱手，朗声说道。
“王上，臣有奏。”
“哦？太师快快讲来。”
宝座上的商王，一下子来了精神。
杨太师这会出班，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重头戏要来了。
“王上，臣近日偶得一书，这书文辞绝佳，道理通顺，是为一大作。”
杨太师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带回去的那本道德经，放到了陈起递来的托盘里。
商王装模作样的接过来，又假模假式的读了几页，随后一拍大腿。
“这书，当真是发人深省，不知孤在这大殿内吟诵一段，杨太师可介意？”
杨太师内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可口中还是恭敬称是。
“介意？介意个屁，老夫不过是陪着你演戏而已。”
杨老太师只得在心里，不无恶意的腹诽了几句。
商王将书本递给陈起，示意他念大声点，要有气势些。
陈起战战兢兢接过书本，他已经注意到了王上不善的语气。
赶紧调整好自己，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用自己最雄浑的声音，一字一句极其清晰的朗诵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啧，罢了罢了，还是让老夫来吧。”
杨太师有些不满意，这陈起尽管声音洪亮，可多少带些阉人的阴柔。
当时就不高兴了，好好的先贤圣卷，都被念得污人耳朵。
干脆凭着自己年事高，冒犯一回，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本。
果然，换了杨太师自己念，那些不满的大臣才安静下来。
“道可道.....众妙之门。”
杨老太师只念了一章，戛然而止的朗诵声，让如痴如醉的众人，内心愤懑。
你老杨倚老卖老，好东西就知道藏着掖着，就这么一点够谁听的？
让宫外书生知道了，当我们听不懂呢，再来一段，一人一段。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他们想想的，真敢说出来，明天看城门绝对有你一份。
可现在这七上八下的，着实是难受。
大臣们齐齐抬头，看着一脸志得意满的杨太师，眼神里的渴求不言而喻。
杨太师见众人的胃口已经被吊起，瞅准时机开口道。
“王上，臣恳求王上，将此卷收入经文馆，如此奇书当为天下学子瞻仰学习。”
“嗯....不知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商王故意没有正面答应，有心想要逗逗他们。
可他等了许久，不见一人出声，又觉得有些无趣。
“准了，这件事便由太师负责。”
“臣，遵旨。”
殿内不知情的大臣们，本以为事情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却没想到，今天那几个站在最前头的大佬们。
一个个出班，又一个个的献书，活像是一场戏。
不过，管它是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呢。
他们现在只想赶紧去经文馆前，等待书籍印制出来。
........
下了朝。
所有大臣，众星拱月般围在杨太师身边。
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要从他手上要一本先观摩观摩。
可任他们说破了嘴皮子，杨太师都是一言不发。
只是闷着头，往经文馆赶去。
这也就导致了，杨太师在前头急走，后面的官员们紧跟的滑稽场面。
路边的百姓们不明所以，可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悄悄的跟了上去。
起初，只有几个人跟着，慢慢的见没人拦着，便有更多的人一起跟了上去。
经文馆就在皇城边上不远，走路半刻钟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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