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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伍长为何会突然说起，自己已经离世的儿子。
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李大成。
眼神涣散，陷入往日回忆的李大成，并没有在意卫喜。
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往事。
“我儿子叫李琦，小名豆豆，是个胖嘟嘟的小子，打小就皮实。”
“他的名字还是他娘给起的，说是希望儿子将来能够从璞玉变成美玉。”
“我一个大老粗，哪懂那些，只知道叫李琦好听，就这么叫着了。”
“儿子八岁那年，他和他母亲回家去省亲，本来说好的去三天，可三天后却始终不见他们娘俩回来。”
“我就开始着急，扔下所有的事情赶去了她娘家，可等到了地方，岳丈却说根本就没看到过他们两个。”
“后来我顺着山路发了疯似的找，那周围的十里八乡我全都找遍了也问遍了，可始终没有他俩的消息。”
李大成越说越伤心，眼里的泪水也越发的控制不住。
说到后来，已是泪流满面。
卫喜没有去打搅他，第一次听到伍长的家事，却没想到这本就是一件惨事。
同时，他也有些抱歉，无意间似乎是自己勾起了他的心事。
西城墙边，两人靠着墙壁，一个无声哭泣一个抬着头望向天空。
李大成哭了一小会，擦干脸颊上的热泪，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直没看他的卫喜，见他情绪稍好些了，才发问道。
“那...后来呢，可找到了？”
“后来啊，找到了，在清源山上找到的，母子两个都在那里。”
清源后山坳，这个地方对于现在的黄安县民来说，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前段时间，从那寺庙里解救出来的数十名女子，轰动了整个黄安。
虽然是十年前的事情，可现在李大成说出这地方来，让卫喜心里就是一咯噔。
果然，李大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那会有谣传说去她娘家那条路上，有灵兽出没，她们才改道上清源寺想要借宿。”
“只是没想到，人还没上山，就被强人掳掠而去。”
“我见到她时，她浑身都是赤裸的，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她的怀里，生生被人剁成了几段...”
说着说着，李大成终于还是崩溃了。
这些年，他一直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每日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致使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寻找到当年那伙流寇，为妻儿报仇。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可始终找不到那伙强人的线索。
十几年里，他一直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
这次的搜寻行动，一下子把他心里的痛楚，给勾了出来。
他恨，恨那些心狠手辣的歹人，也恨那些造谣生事之人。
若不是他们，自己的妻儿也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活的这么痛苦。
普通的卫喜，分享了李大成的苦果。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既不能帮他复活妻儿，也不能帮他手刃仇人。
看着面前痛哭失声的汉子，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
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夜色里，夜枭一般的哭声，被死死的憋住，不让声音传出去。
第二天，天色微亮。
卫喜被早早叫醒，准备轮换岗位。
昨夜听李大成说他的往事，到后来干脆两个人都没说话了。
一直靠着墙壁枯坐了一夜。
后来他实在扛不住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左右看看身边，哪还有李大成的身影。
卫喜有些着急的起身，想要去找找他。
昨夜发生的一切，让他实在放心不下伍长，生怕他做出傻事来。
麻溜的爬起身，东张西望的在人堆里寻找着。
“傻小子，找什么呢，慌里慌张的。”
是李大成，他的声音里带着轻松，也带着一丝调侃。
着急找他的卫喜，听到声音动作一顿。
这才注意到，伍长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正带着一脸促狭的笑意，看着自己。
“伍...伍长，您这...”
卫喜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总不能和伍长说，自己怕他寻短见吧。
“我？我怎么了？”
此时的李大成，像是没事人一般，有些不解的看着脸庞稚嫩的卫喜。
伍长的表现，让卫喜一下子分不清，昨夜的事情是梦还是现实。
“行了，傻小子别想太多了，走吧，跟着我换岗去。”
闻言，卫喜愣愣的跟着伍长，亦步亦趋的往城门口走去。
“伍..伍长，您没事儿吧？”
终归放心不下伍长，卫喜问了一句。
话说完，前头抬头挺胸走的大步流星的李大成停了下来。
卫喜关心的话语，让他觉得心里一暖，鼻头也有些发酸。
转过身子，仰起头看着身后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子。
他的眼神里，带着真诚的关切。
“叔没事儿，放心吧。”
简单的七个字，却让卫喜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李大成见他笑起来，自己也跟着嘿嘿笑着。
不知为何，他总觉这小子，很合他的胃口。
“行了，傻小子别笑了，该干活了。”
..............
昨天值了一天的门岗，导致今天的腿脚依然有些发麻。
从睡梦醒来的卫喜，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敲打着自己的双腿。
这站门岗，真不是人干的，一站就是一天。
边上同伍的弟兄们，也已经早早就起来了。
他们需要去和搜查的兄弟们轮换，所以需要早些起来。
等一切交接好，伍长李大成如同前日一般，带着大伙接着搜寻。
前几天，搜查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
今天需要去那些深宅大院里，再搜查一遍。
而且这次不再是单独一伍的行动，毕竟那些宅邸里，光是屋子都有几十间。
单靠一伍十个人，耗费时间不说，行动还慢。
一个上午，二十人一队，也才看看搜查了几座府邸。
主要是这些府邸，内里修的亭台楼阁太多了。
二十个人的搜查，效率依然极低。
虽然那些府邸主人，不会刁难他们，甚至客气有加。
可他们终归是当兵的，像这样闯进民宅，多少有些影响不好。
一个上午的搜查，依然一丝线索都没有。
中午时分，众人就地拿出干粮，边吃边商谈着。
李大成独自一人坐到一边，连日的搜查，让他的心情越发焦躁。
这灵兽神出鬼没的，他们这些人眼看就要把整座城翻遍了。
除了发现零星的几缕兽毛，其他的一无所获，也不知道这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正暗自发愁呢，边上的卫喜悄咪咪的凑到了他的边上。
“伍..伍长，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东西闪了过去。”
就着清水啃着手里大饼的李大成闻言，激动地立刻站起来。
手里的大饼都被他甩飞了出去，一把抓住边上看着远处发愣的卫喜。
“傻小子，你说的是真的？在哪儿看见的？”
一双大手因为太过激动，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气，捏的卫喜龇牙咧嘴的。
“那...那边...伍长..疼...疼哩。”
直到这卫喜喊疼，李大成才尬笑着放开他。
接着，为了转移尴尬，一脸认真的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那里，正是宋府西南角的围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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