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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曼见到他的时候,她正在相亲,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
“苏小姐,其实你也不小了,怎么会拖到现在才考虑感情问题呢?”
“苏小姐,不瞒你说,我妈更倾向找个教师当儿媳妇,但我很欣赏你,所以我今天执意要来。”
“坦白讲,苏小姐有没有考虑转行?虽然在大公司里,但你也不过就是个人力资源的岗位,之后再考虑生孩子的话,肯定顾不上家庭……”
对面的男人滔滔不绝,可她视线始终落在男人的身后。
她不确定周煜有没有认出她,只见他点了份简餐打包,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苏晓曼收回视线,再看向面前的男人,阳光照在他圆润的大脸上,嘴里不断喷洒着唾液,略显油腻的啤酒肚随着说话此起彼伏。不论是对眼前的男人,还是桌上的简餐,她半点胃口都没有。
“王先生,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大五岁,从事的工作朝九晚五算是优点,但是收入却没我高……”苏晓曼刻意将视线放在他的圆肚上,笑了一下说:“我也坦白讲,不论是外在还是内在,王先生实在不是我的选择。”
对面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姓李!”
没有意外的,相亲结束。
苏晓曼实在不想如此美好的周末,全都浪费在不对的人身上。她踩着高跟鞋朝家走去,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周煜离开的模样。
他真的回来了?
倒也没什么可质疑的,早上出门的时候楼下正停着搬家公司的货车,这样老旧的小区,谁家有点儿风吹草动,四邻六舍无一不知晓。
周煜回来这事,她上个月就听老妈说过了,只是没想到真的回来了。
烈日下,苏晓曼踩着高跟快步走进单元,水泥台阶早被楼里的住户踩出光滑的平面。
她紧走两步上楼,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钥匙断了。”
苏晓曼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偏头朝着楼梯拐角的缝隙望去,只见周煜站在自家门口捣鼓着门锁。
她踏上台阶的脚悄悄收回,刚想下楼,却撞上买菜回来的老妈。
“曼曼,你怎么回来了?相亲结束了?”刘慧兰手拿遮阳帽一边扇风一边朝楼上走,“这回怎么样?又没看上?”
苏晓曼使劲给老妈挤眉弄眼,但只隔了一层楼梯,周煜已然是听得清楚。
“刘姨。”
听见周煜的声音,刘慧兰抬手就把苏晓曼拨到了一旁,紧走两步上楼:“小煜啊……诶哟,钥匙卡锁眼里了?”
苏晓曼跟在后面上楼,趁周煜和老妈说话,她故作不经意的打量着他。他手里还拎着刚在咖啡馆打包的餐食。
楼道里闷热的程度不亚于蒸笼,周煜身上的灰色t恤已经被汗水浸出胸肌的轮廓。
苏晓曼见老妈聊个没完,索性拿钥匙开门,刚拧了两圈就听到老妈说:“来家里等,这么热的天,不吹空调哪行呢!”
苏晓曼前脚刚进家门,刘慧兰后脚就拉着周煜进来了。
狭窄的玄关处被三人挤的水泄不通,她动作麻利的踢掉高跟鞋,拿起拖鞋就朝屋里躲。
周煜眯着眼看她逃也似的回屋,视线停留在她白皙粉透的脚踝上,七年没见,她倒是没有当年的稚嫩劲儿了。
甚至还到了相亲的年龄。
刘慧兰还是那么热情,招呼着他坐下,把客厅所有空调打低,还不忘把立扇对准周煜。
“小煜,中午还没吃饭吧?我买了鱼,中午就在家里吃啊!”刘慧兰没给周煜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进了厨房。
苏晓曼趴在卧室门上听到这句,只能无奈握拳。她老妈对周煜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永远那么热情,周煜宛如她亲儿子。
突然,客厅传来刘慧兰叫她的声音——“曼曼,换完衣服赶紧出来陪你煜哥哥,把西瓜切了,边吃边聊。”
苏晓曼靠在门板上,扬声回道:“知道了!”
她换掉身上的碎花连衣裙,套了身短袖短裤,原本想脱掉内衣放松一下,但碍于周煜还在,只能老实穿好。
很快,苏晓曼踢踏着拖鞋从屋里走出来,刻意没去看周煜,快步溜进厨房,把水池里的西瓜洗净,三下五除二切了几块。
端回客厅的时候,周煜正低头看着手机,苏晓曼瞥了一眼,聊天框里是一个女人的头像。
苏晓曼走到立扇旁按下转向键,转身走到周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给自己留了小半块西瓜用勺挖着吃。
原本平静的相处,最终被刘慧兰的手机铃声打断。
刘慧兰接了电话,没聊几句就挂断了。
“苏晓曼,看你干的好事!”刘慧兰把手机一放,“这个月可是第五个了,你在这儿给我玩七龙珠呢?上次是没有眼缘,再上次是星座不合,再再上次是什么来着,哦对!你还嫌弃人家比你小几岁。”
“你这个丫头,你就挑吧,挑花眼了到时候就你剩下了!”
苏晓曼撇撇嘴,脚翘在沙发扶手上,全然不在意的说:“剩下才好呢。”
刘慧兰走过来就拿手指推了她脑门一下,转身冲周煜说:“小煜,帮我说说这丫头,这半年相亲十几次,没一次成的。”
闻声,周煜看向苏晓曼,两人视线撞在一起,他勾了勾唇说:“刘姨,苏曼都长大了,不用催那么急。”
苏晓曼心里咯噔一下,大概有七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苏曼,是她高二之前的名字,就连爸妈都不怎么叫这个名字了。
立扇的风轮到苏晓曼这边,几乎快把她的思绪吹回七年前。
「苏曼,你还小,别说那些胡话。」
“曼曼?发什么呆呢?”刘慧兰从厨房探头出来,“听见没,你煜哥哥都快和女朋友订婚了。”
苏晓曼回过神来,嘴里咬着勺子,傻愣愣的看向周煜,只见他接起电话,然后大步走到门口,门外是姗姗来迟的开锁师傅。
顿时,她手里的西瓜也不甜了。
午饭时间,苏建民准点回来,看见周煜倒不惊讶,甚至拉着周煜说起这些年的变化。
果不其然,话题最后还是落在了苏晓曼的感情问题上。
刘慧兰夹了鱼肉到周煜碗里,嘴上念叨着:“曼曼,你可都二十七了。当初答应相亲的是你,这半年多一个都没看上眼,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苏晓曼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随口说着:“长得帅就行。”
这是她胡诌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嫌弃人家小的那个男生,研究生,带个眼镜文质彬彬的,挺帅的啊!”
苏晓曼脱口说着:“他那么瘦,都不一定抱得动我。”
话音一落,周煜抬头看向她,苏晓曼移开视线,匆匆扒拉两口碗里的饭,早早离了桌。
周煜回去前,刘慧兰把家里空闲的移动空调找出来,让苏晓曼帮着搬过去。
前些年,周煜父母离婚了。这套房子留给了周煜,他一直在其他城市工作,逢年过节很少有回来的时候。这也难怪家里很多东西老旧失修。
刘慧兰站在周煜家,看着客厅满当当都是纸箱杂物,大手一挥:“正好这两天是周末,曼曼留下帮忙!”
‘嘭’地一声,刘慧兰关门离开,只留下苏晓曼和周煜两人,还有一堆待拆的纸箱。
据她所知,周煜已经回来一阵子了,听说他一直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她还听说,周煜和朋友合伙开了家修车行,就在东风路北头,只是还没开业。
反正一切都是听说的。
苏晓曼两只手扇着风,蹲在那研究好久没用过的移动空调,额头早就布满细汗。
周煜从冰箱拿来冰可乐,递给她一罐,不忘帮她打开。
“谢谢。”
听她这么客气,周煜不禁笑了,仰头喝掉半罐,这才问:“干嘛那么着急相亲?”
苏晓曼按下开关,蹲在移动空调前吹着冷风,故意说:“你不是也着急结婚,干嘛那么着急?”
周煜在她面前蹲下,冷风各分一半,他浅笑着说:“苏曼,我快三十四了。”
对上他深邃的笑眼,苏晓曼有些气,但又不想表现出来,索性转开话题:“你今天看见我了吗?”
周煜顿了一下,点头:“看到了,那男的确实不行。”
“那你——”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苏晓曼后面的话,周煜起身去开门,随后一个穿着性感的短发女人走进来。
苏晓曼起身看向她,她感受到对方在打量她,从头到脚。
“这是我对门家的妹妹,曼曼,”周煜走到窗边,一边拉着遮阳帘,一边说:“这是我女朋友宋滢。”
宋滢眯起笑眼伸手说:“你好曼曼。”
苏晓曼心里冒出一个声音——的确,我真是够慢的。
“你好,”苏晓曼漫不经心的握了下她的手,接着转身对周煜说:“我回家了。”
苏晓曼离开后,她隔着门也听到宋滢的笑声,听得她心烦。
回家吹空调睡到天黑,隐约间听到周煜的声音,等她来到客厅,只有桌上的一兜青提和百香果。
“小煜知道你爱吃,刚送来的。”
苏晓曼走上前掰了一颗青缇,没洗直接吃了,“他女朋友走了?”
“刚才一起来的,又一起走了,”刘慧兰看着电视节目,随口说道:“好像是送他女朋友去车站。”
苏晓曼装作不在意,踱着步子来到厨房,正巧看到周煜坐进车里。
他开了辆牧马人,全黑车身和他很搭。
苏晓曼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灯,不自觉皱眉。
这青提真够酸的。
***
第二天,苏晓曼早早就被刘慧兰赶到周煜家帮忙收拾,中午周煜就在她家吃,谁都没客气,毕竟小时候也是这样。
忙碌了一天,周煜那十几箱行李也都归置的差不多了,苏晓曼还在浴室帮他把日用品排进柜子。
她怀里抱着几卷纸,转身撞上刚走进来的周煜,轻呼一声说:“你吓我一跳。”
周煜接过她手里的卷纸:“晚上一起吃饭吗?”
苏晓曼还没想好,一旁的手机便抢先一步响了起来,两人同时看过去,屏幕上硕大的备注写着:「是个弟弟。」
苏晓曼接起电话:“喂?”
“今天晚上?”苏晓曼侧身看了眼镜子里,周煜没什么表情。
“好,晚点见。”
苏晓曼挂断电话,转身说:“我有约了。”
周煜听出她故意的语气,挑眉问:“什么时候喜欢弟弟了?”
苏晓曼靠在浴室墙上,手机在手里晃了晃,抬眼看他:“可能因为哥哥不喜欢我,不如考虑一下弟弟咯。”
说完,苏晓曼勾起嘴角的笑,迈步走出狭小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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