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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佳荣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去了市里。
看见李军时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
一天两晚的煎熬，满脸的胡茬双眼红肿，看着叶佳荣嘴角喃喃“大妹”两个字都没能喊出声来。
“军哥熬了夜有点着凉，声音沙哑了。”
陈方心里也很难受。
“现在有什么打算？”
是继续在医院里住，做手术还是……
“我爸问他到底是什么病了。”
陈方一声叹息：“之前医生说瞒着他，看样子是瞒不住的。”
李荣华虽然没读过多少书，这些年看电视看报也跟着学认了不少的字。
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身体没病的他这一天两夜的各种检查心里也慌了。
“爸问我了。”
陈方这时候觉得作为一个曾经的医生也不再是多好的事了。
是的，李荣华就问女婿。
他相信女婿懂这些。
叶佳荣张了张嘴。
“瞒着爹吧，不瞒我怕他垮。”
李军也听人说过，一个人生病最要紧的就是意志的垮掉。
叶佳荣被这两人搞得连看大舅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先去看看章老师，回头你们告诉我怎么和舅舅说话。”
大约是因为活了两世对很多事儿都看得淡了些。
换位想想，如若是自己得了绝症，最想的不是被瞒着，而是开一个未了心愿清单吧。
其实，她觉得大舅和黄大舅都是坚强的人。
当然，这只是觉得而已。
叶佳荣去了章老师的病房。
动过手术的章老师越发虚弱了，一张脸又瘦又苍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而且也说不出话。
看见叶佳荣来了只是眼睛眨了眨。
“章老师，您好好养病，山上孩子们有我家小五小六呢，一定会好好的，您不用担心。”
章老师点头。
叶佳荣将李少海和山里村民捐款的事儿给梁老师说了。
这个从未被困难吓倒过的汉子抹起了眼泪。
“山里人挣点钱不容易，她们想得太周到了。”
在山里住了几十年，梁老师也听他们争吵过无数次。
争田边土角，鸡鸭糟塌了一点粮食一点菜什么的，有时候不仅动口还动手。
鸡毛那么一点大的事儿最后搞得像仇人似的。
就是这样一群村民，却因为小雪的病捐款，这让他怎么不动容。
“是了，叶总，你帮我们交了医药费！”
这事儿是学生郑家贵告诉他的。
原本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就听邻床的人说住不起要出院了。一天几百上千的花，家底子都掏空了病也没见好转。
这病就是无底洞，才进来十天就花了六千多。
梁老师才惊觉自己也没有交多少钱，都住了好些天了，欠债不是他的风格。
一心想着要上哪儿去搞点钱来给老伴治病。
前提是还要看欠了多少。
结果一问，不仅没欠，账面上还有好几千的余额。
就以为是郑家贵交的。
郑家贵也交代了，自己只交了一千多，其他的是叶总交的。
“梁老师，您们付出了青春用一生在山里才教书育人，我敬重您们。教书我不行，赚钱我还可以，所以这事儿您就不用放在心上，后期医药费不够告诉我就行了。”
“梁老师，没事儿，让章老师好好养病。”
“好……”
握着叶佳荣的手，感激的话无法言语。
“我舅身体也不太好，在这里做检查。”
“那你先忙，你先忙。”
叶佳荣再去找了陈方和李军。
巧的是，两人在和一个姓肖的教授交流。
“这话，我原本不该说，但是陈方是我师弟，我们关系也一向亲近，我就不将自己当外人了。”
“肖老师，感谢您。”李军眼里含着泪水：“我们作为家属内心是很乱的，拿不定主意，就想听听您们专家专业的建议。”
“好，实话实说，你父亲这种病发展到现在真正没有手术的必要了。手术只会加重他的负责，让他最后也没有尊严。”
动手术面临的将是很多后续的麻烦事儿。
“像你父亲这种情况上了年纪，动手术我们是不敢保证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十有八九会抢救；然后还会进重症监护室，情况好才化疗；如果情况不好化疗也承受不住。前前后后，你们得准备上十万二十万左右……”
十万二十万在李军李英眼里也不算事儿。
如果能买得回父亲的命，百八十万哪怕倾家荡产他们也会掏。
“病人最后的情况是吃不下任何东西。”
完全不能进食。
也会疼痛加剧。
“从朋友的角度我建议你们带回老家去休养，想吃什么尽管满足，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去一一去完结，至少……不留遗憾。”
“谢谢师兄。”
陈方最后握着肖教授的手感激不尽。
而李军，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就是恨我自己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关心我过我爹，他们太辛苦太累了，才会累出这样的病来的。”
“军哥。”
叶佳荣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很难受：“人吃五谷生百病，也不是累出来，就是……”
生病这事儿，真正是说不清楚啊。
要说累，山里人都累。
叶佳荣在云顶山也见过那里的老年人，八九十岁一个个的，还挑粪砍柴，走路比自己还利落呢。
要说没吃好吧，舅舅的生活应该开得也不错。
心情……他心情也很好啊。
儿大女成人，儿女都会赚，夫妻关系也和睦……就是事事如意，身体却不对劲儿。
真正是找不到原因了。
“军哥，爸那边？”
陈方是真的不想被老丈人追问，他想让舅子去说，看是住院还是回家。
“我不行，我开不了这个口。”
李军摇头：“我怕我控制不住要哭。”
“那我去吧。”
叶佳荣叹息一声。
这个任务是真的很艰巨。
叶佳荣知道大舅喜欢吃香蕉，特意去门口的水果店准备买些香蕉。
刚到水果店门口，就见着一个女人和店主吵得很厉害。
“你们的水果贵我也就认了，谁让你们是独家经营呢。可是，你们太黑心了，来，看看，大家都来看看，这个果篮里面都是什么？看着多是吧，全是烂报纸，烂水果，只有上面几个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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