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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人倒真是说摆烂就摆烂，剑拔弩张和原地休息的状态无缝切换。
多的话是一句不说，就坐那儿一口一个甜点心，悠然自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这山巅看风景。
“多说无益，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绝不可能把那东西还给你。”
伊莎贝拉冷哼了一声，依旧是嘴硬。
但天枢看了她一眼。
于是伊莎贝拉又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虚，毕竟人家重伤是为了救自己，自己倘若真那么不识趣，似乎也不太行。
但……
“我不管，反正我是凭本事拿来的东西，凭什么红莲要将我视作恶人对待。”
到了这会儿，就有些小姑娘在委委屈屈的碎碎念的感觉了。
红莲停下了往自己嘴里塞甜点心的动作，她眨巴了眨巴了眼，侧目看向伊莎贝拉。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伊莎贝拉对于不归还天道本源的力量这件事如此执着。
伊莎贝拉执着的不是那份力量，而是执着着想要向他证明自己并非是所谓的“恶”。
因为感到自己有冤屈，所以誓死不从。
倒也能够理解。
就是孩子气到让人有些忍俊不禁的程度。
沈青鹤无奈摇了摇头，安慰小孩子一般的把自己手中的甜点心递给了伊莎贝拉。
然后看似无厘头的开口说了一句话。
“天枢死了。”
“啊？”
伊莎贝拉惊呼了一声，然后慌张转头去看天枢
向来稳重的伊莎贝拉或许是因为被红莲摁住教训了一顿，又或许是天枢冲出来舍身救她的举动让她至今缓不过神来。
她现在的反应不像是首领大人，反倒真像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了。
“你骗人。”看见天枢呼吸尚在，伤势也已经缓和，伊莎贝拉方才松了一口气，瘪着嘴有些责备的意味在话里，“你吓我。”
但沈青鹤仍旧是自顾自的说出了下一句话，依旧看似很无厘头。
“我也死了。”
这次不等伊莎贝拉反应什么，沈青鹤紧接着说了第三句话。
“你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死了。”
“十九洲这片大陆上，任何一个能让你赚到钱的人，都死了。”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存活。”
伊莎贝拉是孤家寡人，但又不完全是孤家寡人。
她有着相对亲密的关系网络，她有着自己所重视的组织。
沈青鹤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她的心头砸下了一记重锤。有着第一句话的虚假在先，伊莎贝拉当然明白沈青鹤后续说的那几句话，全都是骗她的。
但即便如此，那些话中所描述的事情仍旧让她忍不住去想象。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那她存活在这世间的意义又是什么？
自己辛苦奋斗一生的组织消失了，自己为之着迷的钱财也消失。
她所要追求的……还有什么？
力量？
不，不对。
“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将这些东西从我身边夺走。”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开口。
沈青鹤却轻笑一声：“我可以。”
这句话落入耳中，顿时让伊莎贝拉的心头一凉，她不可思议般地抬起头与沈青鹤香对视。
沈青鹤的神情太过平淡，平淡到让她无法辨认这个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难道她真的在打这样的主意吗？
连自己的性命也要赌上吗？
伊莎贝拉拿不准。
她的心跳快到了一种让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步，或许是因为天枢舍命相救的行为，让她这个向来对生死不在意的人，也开始怕死起来。
怕自己会死，更怕身边人会死，尤其怕的是天枢会在她面前死去。
伊莎贝拉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不想面对死亡，至少现在还不想。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向天枢确认。
想要活下去，和天枢一起。
这种微妙的感情被伊莎贝拉在内心之中归结为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
沈青鹤话语之间的意思是什么？
难道想要当着自己的面将其他人一个个杀死，让整个世间只留她伊莎贝拉一人独活？
仅仅是想一想这件事情就让伊莎贝拉毛骨悚然。
按照常理而言，没有人能够做出如此残酷绝情的事情。
但对方是红莲。
是每一个任务都不曾失败过的杀手红莲。
是让人难以琢磨内心，一旦提起屠刀就冷酷无情至极的红莲。
伊莎贝拉无法确信红莲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甚至相比于相信红莲不会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她更倾向于觉得红莲下一刻就会将自己说法付诸实践。
于是伊莎贝拉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哈，看起来是真的把你吓住了。”
好在沈青鹤似乎并没有真正要做出那样丧心病狂举动的想法。她从叨叨的手上再次拿了一块甜点心塞进嘴里，微眯眼，满脸都是满足。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让你尝试着代入一下这十九洲的天地里所有被你举动所伤害的生灵的处境。”
伊莎贝拉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在此时此刻已经切实的发生在无数生灵的身上。
朋友、家人、师门……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因为天道本源的动摇而被无形的力量撕碎在眼前。
绝望、恐惧、无能为力。
在伊莎贝拉看来，她不过是做了每一个修士都会做的事情。
但在那些受此影响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所有生灵眼中，她就是罪大恶极之人。
伊莎贝拉沉默了，她眼中似乎有微妙的光芒在一点点散去。
沈青鹤此时此刻心中划过了一种念头。
或许伊莎贝拉这个组织首领并不是冷血，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换句话说，伊莎贝拉从未设身处地的替别人着想过。
在曾经的她的眼中，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没有人会傻到将棋盘里的一枚棋子拉到与自己对等的位置看待。
于是乎，伊莎贝拉在做出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感到有罪恶感和愧疚感。
她能够天真的笑着笑的如此纯真无邪，做出的事却如此的丧心病狂。
沈青鹤甚至有一丝的怀疑，如果说不知者无罪，那么像伊莎贝拉这样的存在，究竟算不算得上是罪恶？
但只是一瞬，下一秒她就轻笑出声。
即便如此，伊莎贝拉所带来的灾难却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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