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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音虞站在床边皱着眉，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担忧，柳瑾莜稍稍挪了下身子，不小心牵动了被扭伤的脚腕，这才忍不住的闷哼了一声。
“姐姐。”沈音虞终按耐不住，她伸手想要去看看柳瑾莜脚腕的伤，却被柳瑾莜刻意回避的姿势而挡住。
“姐姐，让我看看。”柳瑾莜越是躲闪沈音虞就越是担心，可无论她怎么说，柳瑾莜就是不肯松手。
沈音虞的心疼与焦急写在面上，而那负伤的本人此刻却依旧支语不言，甚至连看都不看沈音虞一眼。
柳瑾莜的伤加上此刻的态度让沈音虞心中又急又恼，柳瑾莜对于新鲜事物好奇想要去尝试她可以理解，可游猎此等危险的事，柳瑾莜却连问都没问她便擅自去了，现在又因此负伤，又莫名的对她表示抗拒沈音虞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些，她觉得柳瑾莜态度的反常或许是与她有关，想想，再仔细想想。
“音虞妹妹不是还有事要忙。”柳瑾莜在这时终于开了口，她将头侧向一边，微垂着眸：“我没事，音虞妹妹去忙自己的事吧。”
“我什么事？”沈音虞眉心一跳，被柳瑾莜这莫名其妙的话惹得更急，她在脑中将柳瑾莜方才的话回放了一遍，发现了问题所在。
“瑾莜姐姐。”沈音虞不顾柳瑾莜的抗拒，俯身将脸凑了过去：“你为何今日叫我总是要加上名字？”沈音虞拨开柳瑾莜垂散的发，想要她看着她的眼睛：“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柳瑾莜刚被碰触到发丝便倏的将脸别的更深，声音细微道：“我以为，音虞妹妹更喜欢听人这么叫。”
“......”
沈音虞的眉头皱的更深，显然不明白柳瑾莜为何会突然这么说，她也顾不得去追问，眼下最关心的只有柳瑾莜脚上的伤：“姐姐，你让我看看。”
柳瑾莜打开沈音虞再次伸来的手，虽然并未用什么力气，可这明确似还带着几分厌恶的拒绝却让二人同时愣住。
“......”
柳瑾莜当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否过分了些，下一刻手腕却被沈音虞紧紧抓住，她被迫与沈音虞对视上，沈音虞的眉目里有被刻意压抑着的愠意，柳瑾莜心头一跳，不敢再去反抗。
那本纤细脆弱的腕部现已红肿的似半个拳头。
“疼吗？”沈音虞的指尖刚稍稍触及，柳瑾莜便骤然蹙眉，却未发声，沈音虞吓得忙将手收回，重重的叹了一声：“姐姐，我不是不许你外出游玩，只是像游猎这般危险的事，你应提前告知我。”
“音虞妹妹哪里有得时间。”柳瑾莜打断了沈音虞的话，重新将手覆上脚腕，她的双唇又动了动，却又未将剩下的话说出。
“我...”沈音虞刚想回话，庄梦蝶带着大夫来敲门。
一同进屋的还有庄家两兄弟，他们显然被庄梦蝶狠狠训斥了一顿，自踏进屋起头就没抬起过。
“柳小姐，沈小姐，对不起，今日是我们兄弟二人考虑欠周，擅自...”
庄家两兄弟将准备好的致歉一顿述之，沈音虞与柳瑾莜二人却都未去听，沈音虞一直想着柳瑾莜方才的话，直到庄梦蝶说让大夫替柳瑾莜瞧瞧才让开了身。
大夫为柳瑾莜敷了跌打扭伤的药，说所幸那坑洞不是很深，柳瑾莜伤得并不严重，只需要敷药卧床休息几日，待红肿褪去就好。
屋内众人的心这才落下，庄梦蝶送走大夫又向沈音虞致歉了几句，沈音虞忙摇头道：“不怪二位公子，二位公子也是出于好意，发生意外谁都不可预料。”
沈音虞话虽这么说着，可目光一直不离柳瑾莜，庄梦蝶见沈音虞心不在焉，知其是为柳瑾莜担忧，顾也不再多言，带着兄弟二人准备离去，刚踏出房门，柳瑾莜却让沈音虞一同离去。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庄梦蝶看了看沈音虞，沈音虞的眉头又紧了一分，只留下一句：“姐姐好好休息”也跟着离去了。
房间的门刚被关上，柳瑾莜心头便涌起一股失落与委屈。
她听着屋外渐行渐远的脚步，想着沈音虞为何不坚持留下，不向她解释些什么，难道沈音虞觉得她不可理喻，亦或是根本不在乎她在想些什么柳瑾莜这般胡思乱想了一宿，想到的结果是，沈音虞也许不喜欢她了。
翌日，当房门再次被敲响时，柳瑾莜的心还是不自觉的跳了跳，可在看到进屋的人庄梦蝶后，心又兀自的落下。
庄梦蝶说沈音虞一早便陪着她爹去瓷器铺了，她特意留下来陪柳瑾莜，并说要带柳瑾莜去一个“好地方。”
柳瑾莜还未来得及答应，庄梦蝶便招了几个丫头进屋，她自己撸起袖子在柳瑾莜身前躬下腰，让丫头们小心翼翼的将柳瑾莜扶到她背上背好。
庄梦蝶口中的“好地方“竟是处浴池，这是让柳瑾莜始料未及的。
“我师父说了，泡温水浴有助于舒神安眠，放松心神，我见柳小姐你面色不佳，这几日恐怕没休息好吧？”庄梦蝶将柳瑾莜小心的放下，朝浴池扬了扬眉：“这里面可都是西洋来的香料，泡完以后整个人可香了。”
柳瑾莜微微蹙眉，懂了庄梦蝶的意思，庄梦蝶此番热情在前，她不好意思推却，只得在一众丫头的伺候下褪去衣衫，浸入那弥漫着迷人香气的浴池中。
庄梦蝶半蹲在池边冲着她笑：“怎么样柳小姐，舒服吗？这可比那老中医给你涂的什么刺鼻的药膏要来的好闻有用多了！”
柳瑾莜微微垂眸去感受，浴池的水温冷暖适宜，恰到好处，加之其中蕴着的特殊香气，她当真觉得身心舒缓，连脚腕处的伤似也没有那么疼了。
庄梦蝶见柳瑾莜紧张的面色有所缓解，便站起身子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起来，柳瑾莜见状有些被吓到，忙问她这可是要做什么，庄梦蝶微微偏头，有些不解：“一起泡啊。”
当着人面脱衣的是庄梦蝶，可羞红了脸的却是柳瑾莜，她别过头去却又忍不住想偷看，庄梦蝶的身子丰韵白皙，玲珑有致，尤其是身前那一对傲人双峰，柳瑾莜刚看一眼又不自觉的低头看看自己，一股惭愧之感由然而生。
“其实我一直都想有一个妹妹。”庄梦蝶缓缓下水，浸在柳瑾莜的对面，与柳瑾莜只露出肩头的羞涩不同，庄梦蝶倚着池边，双臂搭在一旁，那傲人双峰半露出水面，全然一副坦然自若之姿。
面对庄梦蝶这突兀的开场白，柳瑾莜只刻意回避着目光，没有接话，庄梦蝶撩了撩发丝，继续说道：“音虞妹妹从小就与其它小女孩不同，她一点也不娇气，并且坚韧聪颖，教过的东西一遍就会，可是徽州出了名的小神童，那时候大人们就说，沈家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宝贝，说音虞长大后必成大器。”
庄梦蝶边说边笑，似乎很以沈音虞为傲：“音虞也果然不负众望，她变得越来越聪颖，越来越优秀，虽然比我小上几岁，可每每与她交谈，我都会不由得惊叹于她的聪慧与沉稳，我家离开徽州的时候，沈家的生意已全权交到她手中，前几年听着她把家中生意越做越大，我们都替她高兴时，却又忽然听到她嫁人的消息。”
庄梦蝶说到这里停下，转目柳瑾莜：“实在不好意思柳小姐，我又开始自说自话了，我见音虞妹妹对柳小姐如此紧张，有些好奇，还不知二位是如何认识的？”
柳瑾莜从庄梦蝶的话里听出，沈音虞与庄梦蝶日夜在一起两日都未曾提起过自己，不免心头又是一沉。
“音虞妹妹，就是嫁来我家的。”
关于以往的记忆柳瑾莜已遗忘了许多，可她依旧记得沈音虞的那句“我是穿着丧服嫁来柳家的。”
“哈哈哈哈，穿着丧服？”庄梦蝶不禁失笑：“不愧是音虞，像是她会做出的事！”笑罢之余又眨了眨眼：“不过能同意嫁去守寡，倒不像是音虞会做出的事。”
“以前大人们就常说，沈家这个独苗得的好，又不好。好好在她是个天才，不好在，她是个女儿身...”庄梦蝶的嘴角微微下撤，显然对正所说的话并不赞同：“他们都说，若音虞是个男儿，定能开宗立业，带领沈家飞黄腾达。”
柳瑾莜一直在旁静静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思被庄梦蝶口中的沈音虞所吸引，目光渐渐不再闪躲。
“若是个男儿。”庄梦蝶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摇头冷笑：“不觉得这句话很有问题吗？为什么一定要是男儿，是女儿就不行吗？”
柳瑾莜用眼神回应，表示她赞同庄梦蝶的疑问，庄梦蝶继续说道：“柳小姐你知道，洋人都是怎么形容我们国家的女子吗？说我们是笼中鸟，美丽却没有自我。”
“笼中鸟。”
柳瑾莜垂眸默念，似乎被说中了心境，在遇到沈音虞之前，她何尝不也正是这笼中的鸟。
“就连我们自己国家的人都这般觉得，觉得女子一定要依附男子而活，可我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只要有机会，女子一样可以从商为官，建功立业，一样可以不输男子。所以我早就跟家里人说，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嫁给男人，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生意做大做好。”
提起生意，庄梦蝶又想到沈音虞，双眸又稍稍暗去：“音虞本比我早些做到，可却就这么放弃了。”
庄梦蝶言语中满是惋惜：“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我宁愿相信音虞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选择继续守寡，不然依她以往的性子，怎会甘于过如此陈腐的生活？
苦衷吗…
庄梦蝶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可柳瑾莜没有去听了，她停留在庄梦蝶痛婉沈音虞的话中，想着沈音虞选择守寡留在柳家的原因。
柳瑾莜觉得，那个束缚着沈音虞的手脚，让她甘于过着此般陈腐生活的苦衷，不正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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