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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晓来龙去脉后也免不了一阵唏嘘。在淮镇见到那个少女的时候，他便感觉自己的青春再一次回来了，他问了她愿意不愿意和他到南镇，没想到那少女会答应。
他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听曲，所以家里养了不少红颜知己……但每一个他都是真心相待。
他心生愧疚，想要弥补眼前的少年，“你不要继续待在那个小馆了。你的琵琶弹得不错，若是可以，我书信一封，让你进入教坊中学习成为乐手可好？”
这对谢家义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他不能一直扮成女孩，那会束缚了他的未来。
陈姨闻言，立即压住谢家义的肩膀，颤抖的手显露出她的欣喜，“快谢谢县太爷吧。”
谢家义也知道机会难得，如今若不是与官府有关系，想要进入教坊还有些难度。他深吸一口气，泪盈盈一拜。
也是此时，许阳林看到了远处的山易和唐桃，他冲着他们招了招手，没想到，山易眉毛一拧，一下拉住了唐桃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被许阳林这大幅度夸张的招手动作弄得有些好奇的陈姨，带着欣喜的笑意转向人群，接着她瞪大了眼，脑中直接涌现出一段记忆，浮现出那个日夜反复折磨她的名字——
“山易！”
唐桃往后看，就看到陈姨跌跌撞撞朝着他们跑，她摔在地上好不狼狈。
谢家义心疼得不行想要扶起她，但她依旧朝着他们的方向张望，像极了找到失而复得的宝物，脸上的神情复杂又焦灼。
人群如潮水，来来去去，涌没了他们，视线慢慢拉远了，直至看不清……山易拉着唐桃停在了河边。
河边的船上，一个商贩摆放了各种各样的河灯和菊花，他期冀地盯着他们看，但山易别开了视线。
商贩有些失落地将船划走了些，后面来了一对情侣，男子买了点菊花后，立即给身边的女子簪上。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唐桃拿着糖绕到他身前，探头盯着他的眼看。
山易微微眯了眯眼睛，用手推开那个脑袋，“聒噪。”
唐桃舔了一口糖，也不生气，只是好奇，“你和陈姨认识啊？”
看刚才那样，陈姨好像也认识山易呢。两人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认识？
“她丢过我。”山易冷冷地开口，眼中升起的愤怒和无助瞬间席卷了全身，他喃喃道：“她丢了我。”
丢了他，如今却对另外一个人笑脸相迎，甚至会为了那人同别人低头……
“她是你娘吗？”
唐桃还是第一次见山易如此。以往他都是冷冷淡淡，用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瞅别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山易用这样的神情说话。
就是这样的神情，仿佛有一股气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难过就哭出来。”
山易猛地转过头，“哭什么，又不是我娘……”
他一脸冷淡，克制着，却像极了全身都竖起尖刺来的刺猬，“我娘早就死了。”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他不是付晓小的孩子，因为那个女人对他没有爱，只有尊敬。但更多时候，她似乎是在他身上寻找着什么。
日复一日的失望，日复一日的生活，那些繁琐和压力成功压垮了她心中的善意，她开始对他恶语相向，她说，若不是为了他，她根本不用做这些粗活，她可以嫁入皇商之家。
皇商，她一心攀上的权贵，却在利用完她后，将她丢在街上。也是那日开始，她一蹶不振，性情大变。
后来，一个男人出现了，他自称他爹的手下，是来带来走他。付晓小没有一刻犹豫，便直接将他推了出去。那一年，他才五岁。
那个男人，是他噩梦的开始……
思绪飘了很久，一股冷风吹开了他额前的碎发，额角的汗水霎时将他惊醒。热闹的街市，飘香的菊味，还有手中甜腻的麦芽味，都在诉说着那段记忆早已成为过去。
“山易，你再不吃，这糖画真的要化了。”唐桃陪着他站在河边很久了，她有些不耐烦道：“还有，我们要快些去买你要的东西，然后去吃点东西，听听曲子……他们说今年还有人跳舞。”
“你不想知道我和那个人的关系吗？”山易的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啊？”终于被理睬了。唐桃的眉眼弯了起来，“你到底看不看呀？”
明天就要上船了，到时候肯定又要无聊一阵子了，她可不想。
山易点了点头，立即被唐桃拉着向前走，她穿过了一片灯笼高高挂起的街道，在人群里举着她吃了一般的糖画，还同他说：“你和她的故事我挺在意的，不过你看起来并不开心。等你想告诉我了再说吧。”
“过些日子我们就到京城了，到时候就是冬日。虽然白林山也有雪，但比不上北方的银装素裹，万里雪白。”
“我要堆雪人，我想穿着红色的衣裳去宫墙外头看看……想想心情就会好些吧。”
“山易啊，到了京城你想做什么？”
人来人往的街市，一股菊香弥漫，将那股月季的味道推了好远好远。
但眼前的人还是一样那么近，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不相干的话，说着自己的理想，说着自己的未来。
做什么……一开始是保护曾经带着他生存下来的苏馨月，后来他就不知道了。
这世间好像没有他想去的地方……“我不知道。”
“哦。”她停顿了好久，却依旧在前进，仿佛要带着他走出徘徊不前的荒蛮之地，在那种上属于她味道的月季花。
“没事，到时候我就让姐姐的师父收留一下我们，实在不行就回去，这世间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容身之地……山易盯着少女的眼睛，在灯火下，她的眼睛里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光，但她好像并不开心，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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