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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沉默了半晌，抬眼看向靠在柱子上的少年。
十几岁的年纪，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
这种气息，对没怎么见过死人的苏馨月来说，是难以觉察的，但对从业几十年有余的他，却是显而易见。
他斜睨了山易一眼，生硬开口，“他们知道你似人非人吗？”
少年死死瞪着老者，许久，那凶狠的目光转为平静，他嗤笑一声，问：“你知道什么？”
老者他盯着山易看了良久，也笑了，“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只是一句话，一点神色变化，他便知晓眼前人根本就不了解的这个秘密。
老者那张干瘪、发皱的脸，浮现出极为怪异的表情，“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交易？”少年闪身到老者面前，一下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提起，“用你的命吗？”
老者有些呼吸困难，他憋红了一张脸，却依旧带着笑，“我、知道，知道你是什么……”
少年歪头笑了笑，“不在乎。”
他一路走来，听过多少骂他野孩子的话，他都不在意这些，又怎么会在意自己是否是人，就算不是又如何。
脑海中闪过的是少女抱着花盆的模样……
倏地，老者落在地上，他赌赢了。
咳了几声，老者哑声道：“我曾见过难产的妇人，她还未生下孩子便力竭身亡，但是孩子还是保下来了，不过那孩子先天体弱，我看过一次，身上遍布死气和生气，不久后，孩子夭折。”
“若你曾经未到濒死之际，那你极有可能是在出生与这一状况类似……”
城西客栈。
嘎吱嘎吱的响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吵得睡梦中的唐桃不耐地睁开眼。
她吐出一口浊气，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窗子，无奈地撇撇嘴。
是她睡前忘记关上窗子了，才让窗子被外头的风凌虐。
她走去，将窗子关上前，还顺便看了一眼隔壁山易的房间，见窗子开着，顿时明白，山易出门去了。
唐桃挠了挠脑袋，心里徒增了几分无力。
如果她有些用处，大概也不会有这种心态，不过，她现在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乖乖等待。
忽然，她听到了走廊里慢慢走近的脚步声，她缓缓回过头，盯着紧闭的大门一动不动。
听了一会儿，外头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好像一会儿在她门前，一会儿就到了另一边的走廊里。
这让她想起了那双绣花鞋。
在那脚步声又远去后，唐桃赶紧爬上床，将自己塞进被子中，然后拿出了一个巨鼓的荷包，念叨着被子防御术。
可有些人就是没有她这种觉悟。
隔着几间房的香竹，他不耐地对着外头喊了一句，“谁啊。”
接着他拉开房门走出房间。
“大半夜的，才躺下就被吵死。”
走廊里没有人回他话。
很快那边就传来极快关门声，再也没有声音了。
脚步声又出现了，还是从另一边的走廊里出现，慢慢地，那脚步声停在了香竹的房门口。
唐桃咬着牙，瑟瑟发抖，她知道，香竹开了门，便给了那东西机会。
是香竹自己傻，和她没有关系。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最后还是爬起来，将装有龙鳞和珠子的荷包塞进怀里，又将装着很多符和纸人的荷包挂在手上，才披上外衣，抱上陈宝一，打开房门。
开门后，她看到远远的白色灯笼下，香竹房间门口停着一双绣花鞋。
唐桃瞬间头皮发麻，僵立在走廊中。
她死死盯着绣花鞋，艰难地咽了一口，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看了看房门上的符，唐桃立即找出包袱中，白日去杨老头（老者）纸扎店顺便买的一些纸钱。
当时买这些是因为看到了纸钱上的衣服图案好看，也因为看到那家店正好买元宝纸钱，她便想着买一些，路过土地庙烧一些元宝纸钱，路过坟地用纸钱保平安。
再开门，那双绣花鞋果然停在她房间门口。
唐桃跟着抖了一下，将白日出去给陈宝一买的陶瓷花盆拿出，然后将纸钱放入花盆中，商量似的小声开口。
“我给你烧点东西，好不好。”
见绣花鞋不回应，她抿了抿唇，将陈宝一抱得更紧了些，“如果同意，你就后退两步。”
纸折的绣花鞋没有犹豫，一脚向后飞了一小步，另一只也跟着飞了一小步，接着两只鞋子慢慢并拢，就像是有个小姐穿着它后退了两步一样。
这是同意了。
唐桃松了口气，吹了吹火折子，将陶瓷盆中的纸钱点燃。
一边点，她还一边小小声地问，“你是二十七的那个吗？”
那双绣花鞋太过眼熟，只是一眼她便深深刻进脑海中。
绣花鞋许久没有动静，但很快它右边的鞋头翘起在地上快速拍了一下，像是在说“是”。
唐桃一下亮了眼睛，赶忙朝着陶瓷盆中又放了几张纸钱，“你还缺什么吗？我这里有几件衣服，还有珠钗首饰，还缺东西我明日在给你烧吧。”
眼前的绣花鞋似乎还挺好说话的，唐桃虽然害怕，但看在这绣花鞋没有对许阳林的仆从动手份上，决定交好。
在听到她的话后，那绣花鞋更欢了，在地上拍得更加起劲了。
唐桃趁机跟她约定，明日晚上给她烧，现在就不要跑出来打扰大家了。
绣花鞋竟然十分听话，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走廊中。
这时候的唐桃看着烧完的纸钱，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下来，她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对着陈宝一自言自语道：“看看我，还是能干大事的。”
殊不知，她这些奇怪的举动，被开出一点门缝的香竹全部收于眼中，他瞪着一双眼，表情狰狞地关上房门。
显然今夜睡不着的人要换成香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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