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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更人一边敲一边盯着远方不再前进。
他颤抖着身体，死死盯着夜里那道缓缓走来的身影。
借着月光，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人脚上的红色绣花鞋，并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看到那人脚下有两道影子。
早在今日，他就听了城北的打更人说了街上有鬼的传闻。想到这，打更人脸色一白，直接丢了铜锣，鬼叫地逃走了。
唐桃被打更人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看了什么脏东西，四处查看起来，在确认没有发现异常后，才朝着城南郊外转过去。
在郊区外头，她一眼就看到了废宅。
看着手中的蓝线穿过大门，唐桃咽了咽，将绣花鞋脱了，才趴在地上从被腐蚀的门板漏洞看向里头。
院子里头一片破败，比起孙家更糟一些，到处挂满的蛛丝都在告诉她，里面的可怖。
她爬起来，正打算将绣花鞋放入包袱中，便发现，黑影淡了不少。
她惊愕，随即想到绣花鞋中的黑影本就是地缚灵，离开自己的地盘，多少会受到影响。
唐桃解开包袱，将绣花鞋小心放进去，才爬进院子中。
进来后，她拍了拍包袱中的绣花鞋，“你先好好休息。”
想到这里，她解开包袱，将绣花鞋放在墙角，“我很快就回来，你就不要从绣花鞋中出来了，好好借着月光养养。”
绣花鞋毫无反应，但唐桃明白，这就是同意了。
废宅很大，一共有六个院子，听说几十年前，是当地有名贪官的府邸，不过后来京城来了官，便将虎饱鸱咽的贪官斩首抄家，贪官家人担心株连九族，在宅中齐齐上吊，这宅子便没人敢接手，从此成为废宅。
唐桃跟着蓝线走，走进了一个院落，她看了看院中整齐的纸人，有些发愣。
那些纸人如今一动不动，整齐站在一起，目视前方。
“谁来了？”房里走出了一个扎着两个发鬓的纸人，她带着诡异的笑将脑袋转向唐桃，“你是谁呀？”
唐桃咽了咽，摸了摸放在袖子中的符，“来找人的。”
“找人呀？”纸人的眼睛亮了些，“那你是找新郎，找新娘，还是找母亲呀？”
新郎是什么？新娘又是什么？母亲呢？
唐桃想起了下午见到的何家，又见眼前的纸人好说话，便礼貌询问：“这里有姓何的？”
“哦，有的，以前有一个姓何的，不过被吃掉了。”纸人的语气不急不慢，好似说的是一道菜，“今日本要再抓，但是其他孩子都没有回来，大概是失败了。”
失败了，就是说，今日要抓的何家新郎没抓到！
“那吴家新娘呢？”
“抓到了。”纸人上前了些，“你还没回答我，要找谁呢？”
“我……”唐桃犹豫了一瞬，艰难地开口，“找一个不是新郎的少年，十七岁模样，鼻子上有颗痣，耳朵上有个狼牙耳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周围好像有不少目光转过来。
纸人盯着她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您说的那个人有些特殊。请随我进来。”
纸人的称呼变了，语气也更轻快些，说明，她还没有踩到他们的底线，还有商量的余地。
进了房间，纸人稍微错开了些，朝着桌子伸出手，示意唐桃上前。
唐桃望着背对自己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粉衣，手执毛笔，正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她绕到这人面前，拉开椅子，慢慢坐下。
眼前人，眉眼精致，却面白如纸。唐桃从她的动作和表情，认出这同样是一个纸人。
“您好。”她心中升起一股紧张来，要是这纸人要弄死她，应该轻而易举吧。
纸人将手指放在嘴边，她不说话，继续写着，唐桃缄默，赶紧别开视线。
人家写东西，她还是不要乱看比较好。
很快，纸人收了笔，她微微抬起头，盯着眼前的少女，隐约有了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唐桃。”
“你来找的人叫什么？”
唐桃眨了眨眼，“山易。”
纸人将写好的纸转了一下，放到她面前，却按着不让唐桃看上面的字，“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唐桃毫不犹豫。救过那么多次，她早就不将山易当成反派了，他不是书中冷血又偏执的少年，他是有血有肉，还会傲娇的伙伴。
纸人微微偏头，似乎有些不解，她用那双画出来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唐桃看，看得唐桃浑身发麻才移开目光。
“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是周珠珠。”她冲着唐桃笑，似乎有些开心。
“你是第二个，第二个来这里救人的人。”周珠珠说着，将手从纸上移开，“第一个是个女子，她没有被我们带走，但她跟着来到了废宅找她的郎君。”
停顿了一下，周珠珠看向纸张，“我写了一些东西，在看之前，我会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救人？不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警告，让唐桃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停滞流动了，她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一般开口，“我确定。”
周珠珠站起身来，“那便看吧，看完了，说不定就找到人了。”
她说得轻巧，说得具有诱惑性，让唐桃都不由紧张起来，她小心点燃了桌子上放置的白色蜡烛，将房间照亮。
周珠珠趁机走到她的身后，哼起了一首陌生的歌谣。
“新郎新娘成双对，河边鸳鸯嬉闹飞，城西有女要出嫁，盼等郎君盼新生，长发一顺到发尾，二顺多子又多福，三顺齐眉白头老，火盆之后抬新箱……”
周珠珠一边哼唱，一边将手伸向唐桃，她温柔地摸了摸唐桃的脑袋，目光却看向了院落中的一处。
忽然，她轻轻推了一下唐桃的脑袋。
唐桃毫无反应地栽倒在桌上，双目紧闭，就像个人偶一般。
周珠珠依旧没有停下歌谣，她伸出手挥了挥，便看到几个纸人出现，他们向着她叫母亲，接过了眼前的少女。
院子树影婆娑，周珠珠走在前，纸人们走在后，他们押着唐桃一路走向了一处张着红灯笼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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