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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然勾唇冷笑，眼底升起兴奋的光芒，轻夹马背便冲了上去，其速度之快让李舒宁都没拉住她。
她压根不把手上的伤放在心上。
一旁的李尔也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去。
李舒宁面色冷淡的看着激烈的打斗情形，一言不发地朝他们相反的方向骑了一段路，静静地在后方看着他们。
她虽擅骑射，但却只会些三脚猫功夫，此时冲上去便是给他们拖后腿，她能做到的只有不给他们添乱。
周围的影卫越来越多，李策反击之际心中也越来越慌。
“徐老，她的影卫到底有多少人？！”他看到情势不明朗，气急地大声问着身旁的徐瑞。
他们此时逼进城内的并不是大部队，在人数上没有优势，纯拼武艺远远不敌经过残酷训练的影卫。
如今已然落了下风。
徐瑞此时也摸不准了，只能提议道：“侯爷，咱们先撤出城吧，诸多事项从长再议。”
大军在城外驻扎，她一时应当不会追出来。
李策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一边调转马头一边高声道：“撤！”
李舒宁见到他们节节败退，一边打一边往城外跑，便也警惕地叫停了影卫。
他们的大军想必就驻扎在城外，她的确不能轻易冒险。
影卫得令退了，但柳依然正与对方一小将纠缠在一起，不愿放其离开，李舒宁一连叫了她几声才将她唤了回来。
“若公主再给我片刻，我定取下他的首级！”柳依然回来的时候勾着唇角，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最近她在府上当婢女当得人都快傻了，天天抹桌子扫地擦灰，一个松懈还要被丰永侯家的小世子找茬……
此时她才有了意气风发的样子。
李舒宁板着脸瞪了她一眼：“下次不许恋战。”
她丢给她一瓶伤药，看见柳依然一把接住，便骑着马走了。
“是！公主。”
柳依然笑嘻嘻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回去的路上，柳依然凑到李舒宁身边，低声问道：“公主，你的影卫真的有那么多吗？”
她的语气格外好奇。
而李舒宁只是神秘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柳依然的连连追问也不予理会。
柳依然从她的沉默不语与神秘的笑容里似乎看懂了什么，惊讶的悄声道：“公主，你刚才是真的在虚张声势啊？”
李舒宁只是笑着，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若是她的影卫真有那么多人，她哪里还用那么瞻前顾后的。
她早就直接起兵了。
影卫本就是历代皇帝培养出来的起护卫作用的组织，哪能和一座城的兵力相比？
满打满算，她也不过只有五千人罢了。
柳依然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嘴，默默地拍了拍李舒宁的肩膀，神色复杂的说道：“公主必能成大事。”
今日之事，让柳依然不禁想起了三十六计中的空城计。
若是她在那种情况下，指不定就慌神了，哪里还能撑着样子演完这场戏。
而公主只有这么点人便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之后的路早已想好了该怎么走。
毕竟起事可不能真的只靠这几千人。
李舒宁只是对她笑笑：“本宫还要感谢你提出的计策，若没有你，他们二人也不会恰好在此时扯旗造反。”
徐瑞和丰永候的确早有勾结，但鱼肚藏书才是他们起事的导火索。
柳依然的这条计策，适时地推了他们一把，让她对徐瑞动手有了正当理由。
即便事情捅到了京城，她也是有正当名头的。
柳依然说这是从某本书上看来的，具体是哪本书却不肯再说了。
李舒宁便也没再多问。
“公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渝州沦陷，来不及等朝廷派兵，本宫迫不得已出手镇压叛乱也是情理之中。”李舒宁缓缓说完，柳依然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以几千影卫镇压对方十万大军？公主，你这是在玩火啊！”
柳依然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直跳，感觉自己上了条贼船。
李舒宁轻轻敲了敲她的头：“你真当本宫是什么亡命之徒不成？本宫只是暂时压制罢了。这可是叛乱，朝廷难道不该出兵吗？”
以几千人镇压十万大军，她又不是疯子，玩命也不是这么玩的。
她自然没有打算自己硬刚。
柳依然这才松了口气。
问起她之后的计划，公主却又说暂时保密了。
回到公主府之后，李舒宁面对赵沁母子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让他们继续安心的在府上住着，同时派了更多的影卫在暗中盯着他们。
夜里，李敏敲响了李舒宁的门。
“怎么了？”她略显疲惫的问道。
“公主。”李敏对她的态度似乎与往常不同，他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拘谨和忐忑。
甚至还叫她“公主”，而不是以前的“表姐”。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李舒宁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便蹲下来温声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她的神色温和，和以前并无二致。
李敏看着她这样，不知想了什么，忽然轻声问道：“表姐，我爹他……他还活着吗？”
他斟酌再三，又用了以前的称呼。
李舒宁愣了愣。
她没想到这小孩会这么问。
更没想到他能面色如此之冷静的问出这样的话。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道：“活着，也没受伤。”
李策暂时活着。
暂时没受伤。
李敏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只是他面上的神情忽然多了几分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今日外面发生的事，他们母子应该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一些。
李敏年纪虽小，却心思活泛，赵沁不与他多说，他却也能从围着公主府的重重影卫中看出什么。
李舒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落下了一声叹息：“回去睡觉吧。”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李敏抿了抿唇，眼眶不知何时开始泛红，似乎有要哭的趋势，他伸手拽住了李舒宁的衣角，低声问道：“表姐，我爹会死吗？”
他的语气带着哭腔，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只是李舒宁此时却不能回答他。
李策现在没死，不代表以后不会死。
要么她死，要么他死。
他们两个，总要死一个的。
若输得是李策，他们家甚至还有株连九族的危险。
死亡对于他这么大的小孩子来说，未免太过残酷和严肃了，她甚至说不出口。
李敏听不到她的回答，吸了吸鼻子，强行忍住了将要落下的眼泪。
“表姐晚安，我回去睡觉了。”
他故作坚强和冷静的样子，转身的时候李舒宁却见他擦了擦脸，大概还是哭了。
李舒宁站在门口看着他回房，一时心情有些沉重。
“公主心软了。”
李尔的声音忽然出现。
她向旁边看了过去，果然看见李尔一身夜行衣站在一边，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她并没有接他上一句话，只是淡淡的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送往京城的信，属下已经送出去了。”李尔看着她，轻声回答。
他们封锁了渝州同外界的联络，自以为便能将李舒宁等人困在城中，令他们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可他们却不了解影卫的实力。
隐匿行踪，无声勘察，正是影卫的看家本领。
无声无息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城并不是什么难事。
见她放心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去睡觉的样子，李尔忽然问道：“公主还会以他们母子作为人质吗？”
李策同徐瑞造反，赵沁和李尔便是最好的人质，或许能在这场博弈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但公主对李敏似乎心软了。
“李策起兵，并未考虑他们母子的安危，即便以他们母子作威胁，也不一定能影响到他。”李舒宁平静地说完，偏过头看向了李尔。
“况且……”
“本宫不需要人质也能赢。”
她的眼中似有明星闪烁。
从见到李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放弃了之前的这部分计划。
李策决意同徐瑞起兵进城时，甚至都没有考虑到还留在公主府的这对母子，与她对峙时也只字不提他们的安危。
即便以他们做人质，也没有多大意义。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够狠下心来将赵沁、李敏也当做重重计划中的棋子，却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有良知。
赵沁待她不薄，自从她称病之后，她不仅时常来看望她，还带来了许多名贵药材，甚至还为她寻了几味偏方，来了渝州之后更是和她亲近了不少。
李舒宁平日里的那一声声“皇婶”也不全是虚情假意。
至于李敏……
她便更不想利用了。
他对她一片赤诚，完全是将她当做亲姐姐来看的。
李尔看着她便笑了，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属下就知道公主会心软。”
“若是李策不是这般反应，本宫说不定真的会让他们当人质。”她冷淡的这样说道。
李尔却十分笃定：“公主不会。”
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李舒宁睨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回屋睡觉去了。
辗转反侧之际，她想……
她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事。
次日。
城外驻扎的渝州军竟开始攻城了。
这倒是出乎李舒宁的意料。
她那日故意说的模糊不清，让他们对影卫的人数产生怀疑，原本以为他们起码会在城外静候几日多加勘察之后再动手，谁知竟这样快。
“公主，这如何是好？按照传信的速度，朝廷派来的援军三日后才能到。”李尔眉头紧皱着站在城门上，看着外面打斗的情形，语气有些沉重。“影卫虽个个武艺过人，却终究难敌泱泱大军，我们最多只能抵挡三日。”
李舒宁还未说什么，柳依然便先开了口：“公主让我带兵出战吧，我拼死也会撑到援军到来的！”
她面上一片坚毅，似乎已经存了同叛军决一死战的心思。
李舒宁眼含笑意的扫视了他们一圈，发现他们多多少少都带了几分身陷绝境的心态。
她轻笑了一声，缓缓问道：
“你们不会以为，本宫的计划就是静静的等待朝廷的援军吧？”
她话音刚落，城外的局势便发生了变化。
“那是……”柳依然看着城外，语气有些惊喜：“冯青！”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么号人。
冯清身边策马领军的人，则是江城的林然林刺史。
怪不得她最近没看到冯清，原来是公主派他去了江城。
李舒宁勾唇看着腹背受敌的渝州军，即便听不清下面的冯清在说什么，也知道他是在劝说渝州军投降。
渝州军都是大襄人，江城兵也是大襄人，杀来杀去，杀得不还是自己人。
冯清当然希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只是看起来效果甚微。
但这场仗是非打不可的。
“现在，你可以带兵应战了。”
李舒宁轻轻拍了拍柳依然的肩膀，柳依然便立即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了起来。
“公主，你等着我凯旋！”
她兴冲冲的提着枪跑下了城楼。
城门大开，柳依然率影卫同江城来的援军里应外合，一时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就让你们瞧瞧姑奶奶的厉害！”
柳依然长枪在手，胯下宝马亦通人性般与之配合密切，回身抬枪间已然将敌方士兵挑落下马。
她猛然前递长枪，倏忽间便要取了对方性命。
谁知那士兵忽然举起双手跪地求饶，她的长枪堪堪在他鼻尖止住。
“啧。”
柳依然不悦的啧了一声，拎起长枪冲向了旁人。
她正面向前方御敌，背后却一个不察让人钻了空子，回过头看时已然避无可避。
“姑娘小心！”
伴随着这一声叫喊出现的还有一把长剑，那把长剑极快的挥落了向她射过来的冷箭。
柳依然松了口气，抬眼便看了一眼那把剑的主人，便匆匆抱拳道：“兄弟，谢了！”
如今可没有好好道谢的时间。
她说罢便提着长枪陷入另一场厮杀。
林然看着她的身影微微一愣，便继续开始应对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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