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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一笑小窗中 > 第31章 春度春归无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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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硕德八剌继承了皇位,皇权便被掌控在太皇太后答己的手里。

    小皇帝本就缺乏像世祖和仁宗皇帝那样,在朝廷中既有颇具声望的重臣可依赖,又没有足可以信赖的潜邸侍臣班子,处于孤立无援、孑然宫中的境地。他所能托付者,一个是23岁的年轻宰相拜住,另一个则是暗藏祸心的大舅哥铁失。

    拜住是开国元勋木华黎的后裔安童之孙。

    他五岁丧父,母怯烈氏青年寡居,尽力辅育。而拜住亦天性聪明,不与俗子相匹,擅长精通文武,颇谙战略,治国之道,尤熟在心目。只是太过年轻,把治理国家这样的重任,交到这样两个迂阔而又不谙世故的君臣手里,岂不让汉臣心焦?

    【一】《人日立春》卢仝.诗

    至治元年[1321年]正月,元英宗寻思着天下太平、朝政清明,打算借元夕之际,在宫禁之内张挂花灯做成鳌山,与民同乐。于是下旨,命上都城内外,悉办灯彩花炮以庆祝元宵佳节,借此彰显皇帝之大德。

    朝中的大臣,知道这事儿是少年皇帝的兴之所至,不宜强加阻拦,也便都默然。唯独礼部尚书兼中书省参议事张养浩耐不住寂寞,在初七“人日”这天,拿着国家的大事及畏难苟安之句,上疏谏阻。

    拜住接过谏书看了看说:“张大人啊,你的谏疏固然很对,但难以批准啊!”

    张养浩问道:“为何?”

    “你不见皇上正在兴头上么!”

    “匡君以正,是你做宰相的职责,您得从中助谏才是。”见拜住无呈报之意,于是,张养浩便激将道,“今儿是我们汉人的‘人日’,左丞大人,您也办点儿‘人事’吧!”

    “切,老东西,谁不办人事?”拜住笑着把谏书揣进了袖子,又说,“我先呈上去,看皇上的形色,再进言如何?”

    张养浩施礼道:“全凭丞相掌握。”

    当下,拜住进到大安阁【1】把张养浩的谏书奉呈给英宗皇帝。

    英宗皇帝根本不接谏书,大声地呵斥:“现在国泰民安,正值庆祝,张希孟何以如此多虑呢?!”

    “愿陛下三思。”

    “思什么?”

    “张希孟所见也有一定道理的。”拜住继续劝道,“陛下,您先看一看奏疏,再做定夺。”

    “朕意已决,就这样庆祝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使卿等烦一下罢了!”

    拜住不敢再多说话,只好回复张养浩说:“皇上之意,不可挽回。”

    张养浩也是不接那谏书,而是转身退出了宫门,他边走边叹息道:“内患未尽,祸其不远矣!”

    看着年过半百,已经积劳成疾的大忠臣张养浩的背影,思忖着临走前那句言之凿凿的话语,拜住是一咬牙一跺脚,又转身回到了宫殿。

    看着英宗皇帝正在批阅其他的奏折,拜住小声地吟诵了一首诗:

    “春度春归无限春,

    今朝方始觉成人。

    从今克己应犹及,

    颜与梅花俱自新。”

    英宗抬起头来看了看拜住,又低下头继续看奏折:“怎么,欺负朕不懂汉语?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拜住说:“春去春又来,春光无限,终觉今是而昨非,臣如刚从梦境中醒来。从现在起,克制和约束自己应该还来得及,我的面貌将会和梅花一样将焕然一新。”

    英宗问:“你的面貌和谁一样?”

    拜住并没有接英宗的话茬,而是继续发表演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人日’有着分明自我和对未来的规划和期盼。在这样美好的日子,臣能够感受作为人的骄傲。

    只是汉人,对于一个优秀的人,有着更高的标准。

    陛下青春年少,而臣也正值青年,这样的年纪都有着旺盛向上的春气。汉人在‘人日’的当天,是要发出自己的誓言和愿望的。”

    英宗仿佛来了兴趣,问道:“你的誓言和愿望是什么?”

    拜住对天发誓说:“从今天开始起,我克服自身的弱点,弥补自己的不足,我的目标就是做一个道德品质高尚的人,像梅花一样,克服艰辛考验,要将最美最崭新的花开留在人世间。”

    英宗笑道:“好了,你饶了这一大圈儿,把希孟的折子给我吧!”

    拜住双手递上了奏疏。

    英宗接过后随即打开来阅读,只见上面奏道:

    “世祖执政三十多年,每当元宵佳节,民间尚且禁灯;威严的宫廷中更应当谨慎。皇帝打算在宫禁之内张挂花灯,我认为玩乐事小,影响很大;快乐得少,忧患很多。我希望(皇上)把崇尚节俭思虑深远作为准则,把喜好奢侈及时行乐作为警戒。”

    看过之后,英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地说,“除了他张希孟,谁敢这样说?!”于是,取消了点燃花灯的计划,又说,“有臣如此,朕复何忧!自今朕凡有过,岂特台臣当谏,人皆得言。”

    并让拜住拟了一份圣旨:赐给张养浩钱财布匹,以表彰他的直言。

    【二】《警幻仙姑赋上阙》曹雪芹.赋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

    但行处,鸟惊庭树;

    将到时,影度回廊。

    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

    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

    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拟好了圣旨交给太监去宣旨,拜住又说:“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大都?”

    英宗问:“去大都干嘛?”

    “今年不是举行会试么,您得去主持廷试呀!”

    “哎呀,这等小事让张希孟替我去办吧,省得他在这里没事找事!”

    “这事儿,张希孟如何代替的了?”

    “第一次科举考试,不就是张希孟主持的么。”

    “是啊,他可以为陛下阅卷,可您总得到场呀,你可知,那些进士可都是天子门生啊!”拜住小心翼翼地陈述,“再说了,这次廷试,陛下不是要给公主们选驸马吗?既然是选驸马,陛下是不是应该带着各位公主亲自到场甄选。”

    “哦,哦,把这事儿还给忘了。”英宗又问,“你私下里落实没有,这次会试当中,是否有可用之才?”

    “有,一个是年仅十七岁奚族人[哈萨克族]伯牙吾台氏,名字叫达普化。”

    “才十七?比朕还小?这能顶什么事儿。”

    “大的也有啊,今年二十八岁的大才郭尔罗斯.囊和。”

    “就是年前你给朕提及的那个外号叫‘暖壶’的人?”

    “是啊,他是成吉思汗的二弟合撒儿的后裔,属于黄金家族,在察哈尔、科尔沁一带很有威望。”

    “你不是三顾茅庐,他都不入朝为官么?”

    “这次听说陛下要为公主招驸马,他这不就来了。”

    “一个家族的人,怎可联姻?”

    “我们可以招他为郡马。”

    “他如此高傲,怎可屈尊郡马?”

    拜住回道:“不满陛下,郭尔罗斯有一次去到鲁国公主府上,看见一位仙女,她长得是:

    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

    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

    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

    蛾眉欲颦兮,将言而未语;

    莲步乍移兮,欲止而仍行。”

    英宗笑了笑,说:“我那表妹卜答失里郡主,长得有如此好看?朕,怎么没觉得!”

    拜住讪讪地道:“郭尔罗斯相中的是…是大长公主……”

    英宗一愣,问:“不是,你不说让郭尔罗斯取郡主么?这怎么,不但长了品阶,而且还长了辈分?不行,不行!”

    “关键是,人才呀!”

    “我看,你拜住才是个人才,卿怎能设个套,让朕往里钻呀?”

    “这,这,这怎是设套呢?”

    “还不是设套?卿建议朕,这次会试放宽年龄,为的是给公主选驸马……早知如此,他郭尔罗斯都二十八了,朕还放宽什么年龄呀!”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给公主们都选上合适的驸马,对陛下早早有个帮衬……”

    “若是相中朕的哪个皇妹,都好说,可他相中的却是皇姑母……”英宗一想,说道,“不对呀,到底是选驸马,还是驸马选公主……怎能由着郭尔罗斯来?”

    拜住嘿嘿地笑:“关键是,郭尔罗斯的能力在臣之上。世上的事,就没有他摆不平的;世间的难题,也没有他解决不了的;最厉害的是笼络人心,就没有他暖不化的人。他这‘暖壶’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英宗渴望有这样的人才,便皱眉道:“可,可让朕,如何跟大长公主去说呀?”

    拜住说:“这怎还不好说?一个单身,一个寡居……”

    ————————————

    注释

    【1】大安阁

    大安阁,建于元至元三年,是忽必烈攻陷南宋汴京后,“取故宋熙春阁材于汴,稍损益之,以为此阁,名曰大安。”

    元朝皇帝在这里举行重大的朝政典礼,如皇帝登基、接见外国使者等。这里还曾发生了许多具有世界性影响的重大事件,包括元世祖忽必烈之后元成宗、武宗、天顺帝、文宗、惠宗等五位皇帝登基,以及南宋灭亡后,忽必烈受南宋君主的朝降等。

    《马克.波罗游记》中说:“和烈汗在都城用大理石和(其它)石头建造了一主座宏大的宫殿,大厅和层间涂上了黄金,然后用各种各样的鸟兽和花卉图案加以装饰,精美绝伦,巧夺天工,让人叹为观止。”

    史料记载,大安阁为拆迁宋代原熙春阁仿建,雄伟壮观,金碧辉煌。它是元上都的正殿,也是皇帝处理朝政,接见外国使节之所。忽必烈正是在这里接见了马克.波罗一行。

    大安阁为三层,阁位与平座,叠层为四。“构高二百二十有二尺,广四十六步有奇)从则如之。虽四隅阙角,其方数行,余于中下断鳌为柱者,五十有二,居中阁位与东西耳。构九楹,中为楹者五,每楹尺二十有四,其耳为楹者各二,共长七丈有二尺。上下作五檐覆压。其檐长二丈五尺,所以蔽云日月而却风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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