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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寂静。
爆炸发生的太快，快到他们谁都没能反应过来，遑论在短短零点几秒中逃出去。
纵使是浅羽寒这样的怪物，也仅仅能做到以最快速度扑倒琴酒，以免跌落的钢筋与混凝土碎块砸伤他。
“唔……阿进？”
飞扬的尘土沾上浅羽寒的眼睫，充斥在他的鼻端，令他几近窒息。
背后已经疼到麻木，即使看不见也能猜到是一副怎样血肉模糊的惨状。
“嗯。”
被压在身下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再度陷入沉默。
……又被保护了啊。
第几次了呢。
“你的背……怎么样。”
“还好，有点疼。”
浅羽寒故作轻松地说着，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与紊乱的呼吸出卖了他。
“嘶……那个老东西，看小爷出去不削了他。”
琴酒抿了抿唇，“出不去的”这样的话，竟一时也说不出口。
“阿进，你之前的任务都这么凶险吗？”
“乌丸老头不厚道啊，这工作风险高工资低还没五险一金，”
“干脆递个辞呈，跟我一起卷钱跑路算了。”
“到时候咱们来个环球旅行，自驾游，我开车，到世界各地打卡，如何？”
琴酒仍然沉默着，呼吸有些滞涩：“……很疼吗。”
别再骗我了。
“诶？刚刚不是问了吗？背上正好压着一整块，虽然有点重，但是不怎么疼。”
还在说没事。
“好不好嘛阿进，我刚刚的提议……”
明明平时不会说这些废话的。
“阿进，别不理我，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已经需要聊天来转移注意了吗。
“不可以不说话的阿进，没事情做的话会睡着的，在这种地方睡着，可就和死掉没什么区别了啊。”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就好……”
“不会有人来的。”
琴酒蓦然出声打断了他，语气决绝而冰冷：“你没听见老泰勒说的吗，是那位先生要我们死。”
“你的手机应该已经被砸碎了吧，巧了，我的也是。”
“你凭什么觉得会有人来救我们。”
“凭你和他们那点可笑的交情？”
浅羽寒闭上了嘴，巨大的混凝土碎块阻断了一切光线与生机，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两人胸膛紧贴在一起，隔着布料与血肉，心跳像是要趋于同频。
他扑过来的时候，是跪伏在琴酒身上的，充其量护住了脏器集中的躯干。
但愿腿没有受伤才好啊。
他的脸贴在琴酒的脖颈与肩颈处，耳侧就是他的颈动脉，废墟中安静得过分，恍惚间好似能听见鲜血在他的血管中流动的声音。
“那就换一种假设好了。”
“假设我们要死了。”
“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下一个小时，也可能下一秒就会有一块混凝土不堪重负地碎裂，把我的脑袋砸开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应该聊聊天了不是吗。”
“毕竟随时都有可能和阿进saygoodbye啊。”
嗯，和他的阿进saygoodbye。
而非和世界。
“……随便你。”
反正都要死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他们这种人，不正是时刻做好了丧命的准备吗。
不过醴泉这家伙……倒是，有点可惜了。
他好像，才十九岁吧？
八月十五日，还有三天就是他的成年礼了啊。
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遗愿和生日愿望一起许下的话，会不会有哪个闲得蛋疼的神明回应一句呢。
“阿进，你又走神了。”
“啊，感觉每天有好多话想和阿进说，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呢。”
“毕竟阿进就是三句话不离任务，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啊。”
“嗯，不聊任务了。”
“你想说什么，随意吧。”
死前别留遗憾。
许是身处困境看开了几分，琴酒的语气也不像平时那般冰冷而不近人情。
虽然也说不上温柔，却已经能让浅羽寒欢欣雀跃好一阵。
“阿进，我问你，上次任务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狙击位上？”
“基安蒂和我说，你的狙击能力很不错。”
“但是我格斗也很强，手枪的准头也很好。”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说，没注意过我？？！”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隐隐有些恼怒的意味。
琴酒的声音仍旧淡淡的：“你还在生气。”
浅羽寒在他的颈窝蹭了蹭，语气有些闷：“昂。”
“生气。”
“特别气。”
“不给个解释就哄不好的那种。”
软软的黑发在颈侧轻轻擦过，略有些发痒，鬼使神差之下，琴酒开口说了实话：
“……因为很危险。”
“和我一起进去，很危险。”
浅羽寒撒娇似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枕着他的肩，艰难地看向大概是他下颌的位置。
可惜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他毫无波动的声线，陈述着一个令人恍若置身梦境的事实。
“阿……进。”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我也没有做梦？”
“嗯。”
“……好开心。”
他的呢喃声极低，低到琴酒没有听清的程度。
“什么？”
“我说——好开心！”
浅羽寒在他耳边轻声重复，语气是抑制不住的欢欣。
“阿进心里果然是有我的，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嗯？嗯？！”
他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攥紧，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将他心底的紧张展露无余。
即使琴酒看不见他的小动作，仅凭他胸腔里那颗搏动地愈发剧烈的心脏，便能感觉到他此时的不安。
“嗯。”
反正他们两个短命鬼都快死了。
这种问题，承认了也无所谓吧。
反正只有他们彼此知道这件荒诞的事情，而且很快就要被带下地狱了。
在琴酒平静的“嗯”的一声后，黑暗中的两人沉默了很久。
分不清是过了几秒，亦或是几分钟。
浅羽寒突然将头抬起了些，目光在黑暗中竭力寻找着琴酒的眉眼。
即使看不见，琴酒也能莫名地感觉到，他素来挂在脸上的笑容，似乎撤下去了。
取而代之的一定是郑重和严肃吧，从语气就知道了。
浅羽寒用左手微微支起身子，染了尘埃也仍然潋滟的一双桃花眸注视着他，再次问出了那个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的问题。
与其说是问题，不如说是祈求。
“——做我的恋人吧，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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