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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将金燕西领进来，储巧蹙眉看向他身后，确实没见到他那四位听差的人影。
“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现在住这里吗？我让他们在巷口等着。”金燕西不住打量着院子，“还行，有些青竹的风雅。”
储巧很是无奈，自己并没有隐藏行踪，金燕西却太擅长脑补。
他一猜就知道他找来这里是要打听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
“快跟我说说，你是不是跟袁寒云闹掰了？小怜还说你把他嘴角打出血了。”
“……一切都是流言。”
“哦~我知道了，你不想提起伤心事。没事的八弟，往后你待在京城，七哥带你玩。”
磨了磨牙才忍下想抬手敲金燕西脑门的冲动，储巧闭了闭眼。
金燕西却把他的表情当作伤心，岔开了话题：“其实我也想搬出来自己住，无拘无束多好。”
他“天真烂漫”，储巧也早已决定不再“好为人师”。何况生逢乱世，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有时候想得越少就越快乐。
这屋子里除了清茶、檀香，没有其他逗乐的物件。
一盏茶过后，金燕西逐渐坐不住，主动起身告辞。走之前，还不忘说要带储巧玩遍京城。
“回见，翰池。”
金燕西翻身上马，回头看向站在门外相送的储巧，不由地呆住了。
霜白的月亮高悬在储巧身后的夜空，他就站在满地的月色里，晚风吹动他纹绣精致的衣袖。
胡同深处有几处无人居住的宅院，门口的木门已经掉漆，在夜晚更显得萧瑟斑驳。
这般割裂又相融的场景，就像一幅活过来的画卷，摄人心魄。
一瞬间，金燕西觉得自己的八弟不似凡人……
那像什么呢？
他望向那双清亮的眼睛……就像穿过雾影重重的历史，看遍人间无常、沧海桑田，眼里却还盛满皎洁的月光。
不敢再细想，金燕西扬起马鞭，策马远去。
等着听到巷口有喊“七爷”的声音，储巧才转身关上了门。
……
“老板，我登记借阅这几本书，劳驾。”
“这位先生，本店书籍不允许借阅，您要是喜欢，可以全部购买。”
“这么多本，只能购买？”长相儒雅清秀，戴着小圆框眼镜，身穿棕色棉制长衫的青年男子脸色为难。
书局老板伸手指向屋内看书的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店里看书。”
“这……我习惯一边读一边写心得，这里既无书桌板凳，也无笔墨纸砚，实在不方便……”
“那您买还是不买？”书局老板已经肉眼可见地有点不悦。
他们两个人在柜台前交流得有点久，其他人陆续留意到，眼神看了过来。
“鄙姓欧阳，名于坚，是这附近崇文中学新来的国文教师。我的学生们在办一个爱国诗社，刚好缺几本重要的资料用作参考，但学生们没钱购买，我也刚任职，囊中羞涩，您能否行个方便？”
欧阳于坚觉得自己足够客气了，书局老板却还是冷冰冰的拒绝了他。
“本店规矩就是这样，不管是谁都不能借阅，只能购买。”说着，老板就准备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看样子像要动手赶人。
焦急思索着对策，身后却先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多少，我帮他给。”
一听到可以收钱，书店老板停住脚步，伸出手：“两块大洋。”
欧阳于坚一脸难以置信：“这十本书都不值一块大洋！”
他还想继续争论，却见一双指关节明显的手，越过自己在柜台上放下了两块大洋。书店的老板马上手一张，收了起来。
可能是离得近，欧阳于坚闻到了来人身上淡淡的清香。
回过神来，却见帮忙付钱的人已经往书局外面走去。
匆忙间，双手一把抱起十本书，追了出去。
“这位先生等等，还得请您留下联系方式，日后我定上门还今天的书钱。”
“不用了。”
出了书局就是很拥挤的闹市，欧阳于坚抱着书勉强才能追上那人，惊觉对方居然还比自己高。
被抬着扁担走出去的小商贩一耽搁，前面的人已经低头坐上了一辆黄包车，帽檐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
“这位先生，那请问您叫什么？我回去一定让学生们一起好好谢谢你。”
也许是看自己实在执着，那人伸手将帽子上抬，含笑说道：“姓金，名翰池。”
欧阳于坚一路追着人，这时人家回应了，他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远去的黄包车，忽然低头一看，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手上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手掉在了地上。
“金翰池。”
北平居然还有这般有善心还惊艳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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