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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睡意全消,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一开门,就见轻寒煞白着一张脸,一手伸出,正要推门。
我怔了一怔,先惊再喜,大叫一声,一把将轻寒抱了个结实。
这几日,我忙于部署军中事物,虽知轻寒醒过,可我从来没能见到他清醒时的样子,每一次我忙完之后去看他,他都是处在昏睡状态的。看着素日里无所不能的守护神了无气地昏睡,即便知道他脱离了危险,我心里仍旧忐忑不安。
直到现在,轻寒再次站在我面前,这些日子以来,找不到着落的心仿佛一下子归了位,不再飘飘荡荡,跟个孤魂野鬼似的。
我长那么大,从没什么亲近之人过世,轻寒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我才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
轻寒的身子微微一颤,声音软软的透着虚弱无力:“少主,外头风大,你怎么起来了?”
这个蠢货,知道外头风大,他怎么起来了!
我一把将他拽进屋,反手带上门,拉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转着圈儿看。轻寒脸上似有无奈,眸中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少主,我没事。”
我不理他,七手八脚地扒开他的衣襟,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轻寒脸一红,身子一缩,双手轻轻一拂,故作不经意地将我的手握在手里,带着我往床边走:“少主,你还病着,回床上躺着吧!”
我固执地挥开他的手,把他摁坐在床沿上,二话不说,不容拒绝地解开他的衣衫,将他的上衣完全扒下来,轻轻掀开裹伤的白纱,只见层层叠叠的白纱下,是皮开肉绽的伤口,虽不致命,却很深,血已经止住了,现在伤口周围微微红肿,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我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抖,心里狠狠地刺痛着,那感觉,跟心口里塞了一片仙人掌似的。
轻寒见我失神,温声道:“少主别看了,轻寒不疼,真的。”
我一抬眼,正对上他温和的眸光,不由得有些晃神。我记得轻寒一向是冷冷清清的,对谁都是淡淡的,何曾有过这般温和如春水的时候?
莫不是伤得厉害,脑子坏掉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傻傻地伸出一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微凉,他的额温应该是很正常的,而我,大约又发起烧了。
我的手刚碰到轻寒的额头,他就拧着眉头问道:“少主发烧了?”
我淡淡一笑,有些眩晕,劳心劳力,能不发烧么?病去如抽丝,我又没办法安心静养,这病便拖拖拉拉的,数日不见好。
轻寒的脸顿时沉了,眸光不复温和,染上了一丝浅浅的急切,扶着我躺回床上,吩咐了狗蛋去请军医。
自我开门,狗蛋就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着,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包子。轻寒让他去请军医,他也不肯动弹,只歪着脑袋拧着眉头瞪着轻寒。那眼神,跟看杀父仇人似的。
我闷咳一声,狗蛋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去了,推开门时,还回头瞪了轻寒一眼。我瞧见了那一眼,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奇了怪了,轻寒什么时候惹着他了?
军医来了之后,给我诊治一番,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又深奥又艰涩的话,大致意思就是我有病,需要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否则小病拖成大病,我恐怕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发烧烧死的王爷了。
我等军医念叨完毕,询问了轻寒的病情。轻寒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醒来之后好生补补,很快就能恢复元气了。
要命的是素素。
已经整整四天了,他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一直昏昏沉沉的,药也吃不进,食物也吃不进,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三天就要一命呜呼了。
我一听,顿时顾不得什么好好休息、安心静养的医嘱了,晃晃悠悠地就往隔壁跑。轻寒与狗蛋连忙跟上,一边一个伸出双手虚虚护着,就怕我腿一软,再摔着自己。
隔壁房里正有一个小个子士兵,端着一碗水,拿细绸布沾了给素素润唇。因着四日水米未尽,他的脸色已经成了淡金色,嘴唇裂出一道道血口子,喉间的闷响与呻吟十分低沉,气若游丝,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我心里一慌,素素若真死了,那安报国怎么办?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我坐在床边,沉下心来想了想,话本子里似乎说过,给昏迷不醒、水食难进的病人喂水喂药,那得是嘴对嘴的,于是接过士兵手里的碗,心里小小地挣扎了一把,我这是为了救他的命,应该……不算趁人之危……吧?
嗯,不算,必须不算,本王是谁?那可是堂堂的襄王爷,会做趁着别人昏迷不醒之时偷香窃玉的下作事?
看着素素重伤垂死依旧令人移不开眼睛的俊脸,我心里忽然没了什么底气,彻彻底底的心比肾虚。想了想,强作镇定道:“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想静静。”
轻寒深深地看我一眼,对上他了然的目光,我心里越发虚了,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催促道:“出去吧!”
轻寒一声不吭,转头就走,狗蛋却不肯走,哀怨地望着我,我挥挥手,轻寒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将他拎走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素素的时候,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定定神,一遍遍地念叨:“韶华,出息点,你是要治病救人,是牺牲,是伟大的,不可以有什么肮脏龌龊的想法!把持住!一定要把持住!”
然后,我含了一小口水,低下头去,等到能感觉到素素温热的呼吸时,闭着眼睛将嘴唇凑到他唇上,印了上去,嘴对嘴地将水喂给他。
事实证明,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素素双唇紧闭,那一小口水全部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脖子里了。
我懊恼地拿袖子擦去水渍,心里直犯嘀咕,分明就是按书上写的来的,怎么就是不成呢?
不行,本王是谁呀?这等小事还能做不好了?
我沉思片刻,很快就想到了症结所在——他的嘴巴是闭着的,我得将他的嘴巴掰开,然后将水喂进去,这样他就不得不咽下去了。
好主意!我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不由得有些得意,本王是谁呀?天下第一聪明人啊!
我尝试着用手捏着素素的两颊,然而我的手小,又因着高烧无力,根本捏不开他的嘴巴。于是索性含了一口水,凑到他唇边,用两片软软的嘴唇顶开他的嘴唇,再用舌头顶开他的牙关,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一口水早洒光了。
我不死心,再次尝试,先将他的唇齿顶开了,伸了一根手指进去,卡住他的牙齿,不让他咬合住,然后再含了水喂给他。为了防止他咽不下去,我特意尽可能将舌头伸进他嘴里,把他的舌根往下压,让水顺着他的舌根往喉中淌。
这么半喂半洒,折腾得我一身汗,一碗水倒有小半碗进了他的肚子。我给他擦干净了,反手一摸额头,居然出了一层薄汗,不由得暗暗好笑,本王长那么大,可还没这么卖力地服侍过什么人呢!
我歇了一会儿,吩咐下头送来一碗熬得稀烂的掺了肉糜的薄粥,一勺一勺吹凉了,嘴对嘴地喂给素素。等到粥喂完了,又歇了一会儿,喂了一碗药。
粥还好办,香喷喷的极好入口,一碗粥起码有半碗进了我的肚子。
可药,就着实令我为难了。
我是很少生病的,从小到大吃过的药屈指可数,即便是这几日高烧在身,也只吃炼蜜为丸的药,虽有些药材的清苦气息,但吃到嘴里却是甜的。
可素素昏迷不醒,只能喝汤药,这汤药我一闻见,就想吐酸水,实在没那勇气喂他。
这种事情……应该可以找个士兵代劳的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素素是男人,士兵也是男人,这要是……素素即便醒来,怕不也得横刀自刎,只怕自刎之前,他都会先掐死我。
我长叹一声,哀怨地瞪了素素一眼,低低叹道:“素素啊素素,本王这个人情,你小子算是欠大发了,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咬一咬牙,怀着壮士断腕的决绝、英勇就义一般的壮烈,含了一大口药,顿时,苦味直冲脑门,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我强忍住想将药尽数喷出来的冲动,飞快地压上素素的唇,将药喂进他口中,死死压着他的舌根,让这一大口药一滴不少地流进他腹中。
笑话,本王苦到心肝脾肺肾都拧巴了,不能就这样浪费不是?况且药量不够,伤怎么能好?
一碗药喂完,我已经苦到舌头发麻,眼泪哗哗的淌,跟开闸泄洪似的,正吐着舌头大喘气,门开了。
我闻声抬头望去,正见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一双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吐得老长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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