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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料,杜纶这会儿压根儿不想瞧见我,我让人传了个话,他磨蹭了老半天才让人请我去前厅待茶。
这茶一待就待到了半晌午,杜纶才慢吞吞地来了。
我憋了一肚子火,索性懒懒地坐着,冷冷地瞪着他,反正我是王爷,他是国公,论身份,我还比他尊贵些。
杜纶拱着手微微打了一躬,皮笑肉不笑地寒暄:“哟,今儿晨起就听喜鹊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料来必有贵客临门,不想竟是王爷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我瞧着他那一脸假笑,心里直犯膈应,于是冷冷一笑,毫不客气道:“国公真是好大的架子,竟教本王等了这么老长时间。本王便是求见皇上,也从没三杯茶下肚还不得传召呢,可见国公爷的金面,那是比龙颜还难得一见的。”
杜纶微微一怔,脸上的假笑堆不住了,走到主位上坐了,端起一盏茶,小啜一口:“王爷言重了,本公可当不起。”
呀嗬,本公都出来了,跟我摆谱不是?
我也端起茶盏,用盖碗来回拨动着玩,嘴里漫不经心道:“国公这是怨本王给皇上敬献美人了吧!连国公这般睿智之人,都体会不到本王的良苦用心,本王这一番功夫算是白费了。皇后娘娘与国公父女连心,怕也是怨了本王了。”
杜纶闻言,只是不冷不淡地斜乜我一眼,淡淡地接了一个字聊作回应:“哦?”
我长叹一声,郁闷道:“和亲是惯例,若非西梁公主嫁到东黎,便是东黎公主嫁去西梁。现今东黎皇室只有琼姿一位适龄公主,国公以为,老祖宗会肯将琼姿远嫁西梁么?”
杜纶放下茶盏,微微后仰身子,靠着椅背,表示他在听。
我叹口气,接道:“既然咱们的公主不嫁,那便只能娶西梁的公主入宫。此事不论是何人来办,都逃不脱这个结局,敢问国公,本王做的可有错处?”
杜纶正色道:“要求西梁公主和亲乃是明智之举,即便是本公前往和谈,也会提出这一要求,只是……”杜纶容色一变,微带怒色,“王爷为何一口气迎来七名西梁贵女?”
我再叹一声,摇头道:“皇上初初掌政,后宫的正经主子只有皇后与丽贵嫔二人。难道国公以为,后宫里会一直只有她二人么?”
杜纶冷哼一声,没接话。
“与其等着皇上下了恩旨,选权贵之女进宫,倒不如弄几个西梁贵女进来,虽则皇上日后必然扩充后宫,好歹这些西梁妃嫔已经占据了高位,后来的即便是家世优渥,背景庞大,位分却不会太高,对皇后娘娘造不成威胁。而这些西梁女子身份虽然尊贵,毕竟是西梁人,西梁的势力再怎么庞大,也伸不进咱们东黎皇宫来,她们没人撑腰,又哪里动摇得了皇后娘娘?”
我淡笑着把玩着茶盏,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杜纶,只见他的神色渐渐认真起来,似乎在思考我话里的深意。
“再者,近在眼前的一个威胁,国公怕是忧心许久了吧!丽贵嫔有孕已有八月余,不日便要临盆。倘若生个公主出来,那也就罢了,若是一举得男,那可就是皇长子,封妃那是少不了的,只怕贵妃、皇贵妃都是有可能的。国公可曾想过,为何丽贵嫔独得恩宠五年之久,即便是三个孩子都没保住,皇上依然让她怀了第四胎,这份恩宠嘛!恕本王直言,怕是新进宫半年的皇后娘娘也未必及得上。”
其实丽贵嫔为何得宠,我也弄不大清楚。只知道她长得美,但宫里不缺美人儿,她没什么心计,又老是叽叽歪歪的惹黎铮不耐烦,可黎铮却一个劲儿地让她坏孩子。
这人乍一看没心机,仔细一想有手段,实际上是怎么回事,谁也摸不透。我这样掰扯,别说是杜纶,我自己都快要信服了。
杜纶的脸色越发严肃认真,那小眉毛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考人生呢。
“这几个西梁妃嫔年轻貌美,正是分宠的好人选,有她们在,皇后娘娘还愁丽贵嫔坐大么?”我笑,我继续笑,我像狐狸一样奸诈地笑!
杜纶脸上的怒色早就无影无踪了,看我的眼神就跟刘备看诸葛亮似的,满满的都是敬佩与期待啊!
“可是王爷,这西梁四妃抱成团,莫说是皇后了,便是皇后与丽贵嫔联手,怕也盖不过她们的恩宠啊!”
我朗朗一笑,冲他调皮地眨眨眼睛,笑得无比奸诈:“国公不必担忧,这一点本王早有对策。本王刻意将庶出的青燕公主封为贤妃,以嫡出的青鸢公主为淑妃,正是为了让她们庶尊嫡卑,两相怨恨,进而争斗。那康乐郡主为幼,却与二位公主同列妃位,安宁郡主只为贵嫔,这又是一对冤家。如此一来,西梁四妃之间分崩离析,各自怀怨,自个儿窝里斗还来不及,国公与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纶闻言,讶然道:“这西梁四妃是王爷封的?”
我点点头:“皇上将安置西梁贵女的事情全权交给本王来办,本王为了这妃位之事,可没少头疼。”
杜纶恍然大悟:“原来是王爷的高明之举!我还纳闷,怎么皇上这妃嫔之位封得如此不合常理,原来是王爷美意成全!”
我但笑不语,只微带讥嘲地看着杜纶。我不介意让他看到我的不悦,在杜纶与皇后面前,我本就是摆着低调而张扬的姿态,让他们不得不倚仗,却又不敢将我当成棋子一般摆布。
杜纶神色越发敬佩恭谨,起身一揖到地,歉然道:“老朽目光短浅,不识王爷厚意,真真是对不住王爷!老朽向王爷请罪,王爷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跟老朽计较。皇后娘娘那儿,烦请王爷多多关照,老朽与皇后感激不尽!”
我等他一礼行完,才抬手搀他,笑道:“皇后娘娘待本王十分亲厚,本王心中一直记着的,自然是要事事为皇后娘娘考量。只是本王这番深意,怕是皇后娘娘也误解了,这上下之间生了嫌隙,岂不是给旁人以可乘之机?”
杜纶连声道:“下官这就修书一封,烦请王爷亲自交给皇后娘娘,王爷为我杜氏一门仗义援手,下官感激涕零!”
我漫不经心地抠着衣袖上的花纹,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道:“上次因着京郊命案的事情,本王无意间连累了阿蘅大病一场,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本王自西北边地得了些凤血珠,据说是补身佳品,稍候本王会请御医来给阿蘅诊脉拟方子,若是能治好阿蘅,本王心里的歉疚也能轻些。”
杜纶又是一揖,连声道谢,千留万留地要留我用膳。
我是谁呀?我可是东黎国独一无二的襄王韶华!便是精心摆宴,三请六求,本王还不一定赏脸,更何况是一顿随随便便的晚膳?
辞了杜纶,我又不想回家,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三荡两荡,就荡到了定国公府门前。
定国公府门楣上挂起了白幔,挑起了白灯笼,上头写着大大的“奠”字,门庭柱子上写着挽联,守门的护院穿着黑衣,腰间带着粗麻孝布。
门庭冷落,凄凄惨惨,管家在门口立着,等着答谢前来祭拜的客人,可我看了那么久,没有一个人前来。
即便是素素追封了“忠勇将军”,安报国加封为定国公,也无法改变安氏一族就此没落的厄运。
我仰着脸望着定国公府的楠木横匾,如今“定国侯府”四个大字已经变成了“定国公府”,门楣上另挂着一块紫檀木横匾,上书“一门忠烈”四个烫金大字,正是黎铮御笔亲提。
虽是深秋,近午的阳光仍旧十分炽烈,烫金门匾折射出道道金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我固执地看着,任由眼睛酸涩刺疼,泪流满面。
我缓步走了过去,管家见我过去,连忙迎上来磕头,我叹一声,举步进内,但见整个定国公府处处飘满白幔,极尽哀戚。
进了灵堂,第一眼就瞧见了素素的牌位,牌位后是一副三尺长的画像,画的是素素横刀跃马、纵横疆场的英姿。
老爹搀着安报国迎上来,安报国强忍着哀痛,哽咽道:“王爷请!”
我向他行了礼,他答了,之后我便去灵前上香。
香炉里只有寥寥数支香,可见来拜祭的人除了老爹,我算是第二个。
我强压下满心悲愤,拜祭上香,愣愣地跪在素素灵前不肯起身。
今日已是第三日,明日清晨便该下葬了,此后,连素素的骨灰我都见不着了。
安报国见我久跪不起,强忍着悲声来搀我,劝道:“王爷心里还念着小孙,我老头子十分感激,小孙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可我知道,素素不会安息的,他还没娶我,带着那样大的遗憾,他怎么能安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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