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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蝴蝶蜜罐 >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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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陈展星收拾得很周正。合身的禁闭服不再崩扣子了,他和彭安面对面,仿佛调换了场景。他慵懒,没有野性,坐在窗前玩着打火机。

    彭安穿了件厚大衣,领口的扣子系得很严实。肩上停了一片零碎叶子。他捎着寒风,面色白得冷峻。

    陈展星先开口:“你穿得越来越厚了。”

    彭安答:“冷。”

    陈展星不去拆穿彭安的病美人戏码,说:“这里有人想困住我。”

    彭安抬眼:“谁?”

    “静观其变。你那边怎么样了?”

    “事务所放假了。”

    “对方是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这边来的是女人,我说留给你应付,你不收。”

    陈展星的手指在打火机上敲了几下:“谁都比不上东五山这个。”

    “你来真的?”

    陈展星笑而不语。

    彭安说:“你会输得一败涂地。”陈展星要是陷进去,那女人就稳赢了,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结果不重要,陈展星享受的是过程。要么他征服她,要么她反杀他。“彭安,你有空吗?”

    “什么事?”

    陈展星说:“逛逛商场,给她买几件冬衣。东五山的北风跟刀锋一样,怕她冻着了。”尤其勾引他的那天,她领口大开,冻得失去唇色。嘴上轻轻的一开一合,又柔又软。

    “……”彭安冷下了眼,“让金律师去。”

    “金律师回家过年了。”

    “别管她了,她一心要杀你。”

    “你把我供出去不就为了保住她的命?”陈展星倾身,近看彭安的眼睛,“我以为你关心她。”

    “误会了,你进禁闭区是因为你活该。”彭安向后坐,“别靠这么近,就算有玻璃挡着也很恶心。”

    陈展星坐正了:“对了,她的内衣是旧的。你也给她买几套新的。记得,用我的卡,买她的衣服。”

    “你要就自己去跑腿。”彭安镜片下的眼睛冷冰冰的,“我不是你的员工。”

    “你是我的知己。”陈展星调侃,“你长这么大还没亲手摸过女人的内衣,正好见识见识。她要穿好内衣,否则时间久了,形状不漂亮。”

    “……”不就两坨肉,能漂亮到哪儿去。但置办衣物非常简单,彭安立即查到一家品牌的号码,打电话过去。

    陈展星慢条斯理地问:“你知道她的尺码吗?”

    当然不知道。一个不曾留意女性特征的男人根本不会去丈量陆?ǖ闹本丁

    陈展星直接报了陆?ǖ某呗搿

    彭安对电话那头说:“把你们店最贵的内衣来十套。”

    “是。”店员和善又亲切,“您好,需要内衣内裤套装吗?”

    彭安:“嗯。”内衣旧了,内裤自然跟着旧。

    店员:“先生,请问女士的三围是多少?我好准备合适的下身套装。”

    彭安一手盖住手机,转头问:“她的三围多少?”

    这时,警卫来喊人了:“时间到了。”

    陈展星站起来:“不是只买内衣吗?”

    彭安把眼镜推上鼻梁:“难道你想省内裤的钱?”

    陈展星嘴上报个数,又说:“彭安,你也见过她。”

    彭安跟店员交代完,才回话:“什么?”下一秒,他明白过来,陈展星说的是两人都见过陆?ǖ男∈悠怠8??ㄆ檀驳ゴ蚵砣?说恼?桥戆病

    彭安说:“我没有目测女性三围的能力。”

    *

    寒风收走了树上最后一片叶子,天边的乌云重得仿佛能掉下来。

    彭安想,要是能真的砸死人就好了。

    彭母邀请了老朋友和老朋友的女儿来作客。庭院里架了两个烧烤炉,彭父推了一餐车的肉出去。

    柳枝上身套了件大衣,底下配一条湖蓝短裙,裙摆跟蝴蝶一样飞来飞去。

    这里除了彭安,剩下的是长辈。裙摆正是飞给彭安看的。

    彭安只希望来一场倾盆大雨浇灭这场烧烤。

    密布的乌云越坠越沉。

    外面,彭父打开了庭院伞。

    彭母故意让柳枝进来,制造年轻人独处的机会。

    柳枝面上羞红,但脚步没有迟疑,推门说:“彭总。”

    彭安不理,径自向门外去。

    彭母回头见到儿子,惊得追了过来:“安安,你去哪里啊?”

    “散步。”

    彭安到车库挑了那一辆务实的代步车。

    他上车,车窗隔绝了彭母的声音。他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

    彭安停在路口等候交通灯。这时有一个人从后面走上来。

    后视镜里出现的竟然是两个月前碰瓷的老人。彭安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上次相同的路口。

    老人停在了他的车旁。

    彭安放下车窗,温和地说:“老先生。”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樊胜虎一手搭上了车窗。

    “是啊,真巧。”彭安见到他指上的粗茧。

    樊胜虎另一只手拿出一个信封,低头从车窗看彭安:“年轻人,先还你一半钱,剩下的以后再说。”

    彭安失笑:“这些钱你留着吧。老先生,上次去检查了身体吗?”

    “我硬朗结实,活到八十都不在话下。”樊胜虎直接丢下信封到汽车座,“你呢?病情怎么样了?”

    “好多了。”彭安想把信封还回去。

    樊胜虎后退一步:“年轻人,我就住楼上。”

    这上面是几十年前的木式小楼。

    “信封里有我的电话,要收债了来找我。”樊胜虎走路似风,身轻如燕。

    彭安收获一笔意外之财,扫清了见到柳枝时的不快。这里离警署不远,要能见到张均能,正好跟他讲送内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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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面馆门前停着的警车,正是张均能去东五山时开的那辆。

    彭安走进面馆,见到了坐在中间桌子的张均能:“张警官。”

    张均能抬起头来:“彭先生?”

    酒吧案子那时候,张均能调查过彭安。可以说,彭安的家庭在那群男人中,普通到没有亮点。张均能曾经怀疑,彭安在为那群男人洗黑\/钱。但是金融局抓了韦克,却没查到彭安的蛛丝马迹。

    彭安客套地问:“过年了不放假?”

    “犯人犯罪不过年,我们警察查案也一样。”

    彭安指向张均能对面的凳子:“一个人,介意吗?”

    “坐。”

    “谢谢。”彭安主动给张均能倒了一杯茶。

    张均能问:“彭先生不回家过年,一个人出来吃面?”

    “父母逼婚,食不知味。”

    这是共通的话题。张均能到了这年纪,家中父母有同样的担忧。他说:“没想到你事业有成,还是逃不过父母关。”

    “对了,张警官有女朋友了吗?”彭安像是闲话家常。

    “没有。”

    “交过女朋友吗?”

    “别人介绍过一个,见一面后没下文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有过?”

    彭安好奇:“突然没下文?”

    “工作忙,顾不上女朋友。想起的时候打电话过去,发现被拉黑了。”

    “张警官这样的工作性质,需要一个独立自强的伴侣。”彭安套用了金律师的名言,“有空了见面,其余时间各忙各的。”

    “有道理。”张均能反问,“彭先生呢?”

    “我不喜欢女人。”

    张均能听了,立即瞥彭安一眼。

    这时,老板端着两大碗面,笑眯眯地说:“两位大帅哥,面来了。”

    彭安继续问:“张警官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喜欢女人。”张均能记着刚才彭安说过“不喜欢女人”,于是澄清了自己的性向。

    彭安点头,热腾腾的雾气蒙住了他的眼镜:“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说不上来,遇到了再说。”张均能拿起筷子,“彭先生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彭安摘下眼镜,面条变得模糊了:“麻烦的生物,为什么要喜欢?”

    “你为陆小姐的案子忙前忙后,我以为……”以为彭安心仪陆?ā

    彭安:“……”这误会可大了。那女人不仅夺走了他的初吻,她还摸他大腿,脱他裤子,想要强上他。他烦她还来不及。

    张均能和彭安几次见面在面馆。老板对两个帅哥格外关照,面多汤多。

    张均能趁热吃了一大口面条,见彭安没动筷,问:“彭先生不吃?”

    “我不是很饿。”

    张均能笑:“我从外面回来。追捕犯人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坏了。”

    彭安推了碗过去:“不够的话,我这碗也给你了。”

    “我刚才的话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我昨天回来了。”张均能说,“我食量大。”

    彭安看着张均能比之前黝黑的脸:“是这样的,张警官。我妈给陆小姐购置了几件衣服,能不能麻烦张警官送过去?”

    张均能低头捞面:“彭先生这个月的探视时间又用完了?”

    “是啊。”谎言信手拈来。

    “彭先生和陆小姐见面很频繁。”由始至终,彭安对陆?ǖ奶?确峭?话恪V辽俨皇嵌源?钡艹鹑说难?印

    “这是我父母的吩咐。”彭安的眼睛藏在白雾下,水蒙蒙的。

    “其实你可以办理邮寄,东五山有这项业务。”

    “张警官,我弟弟的案子是你亲办的。事情经过你比我清楚,我觉得,你对她有几分怜悯。”

    “她犯了罪。”同情归同情,张均能不是包庇之人。

    “于是张警官把她交给了法律。”

    张均能几口吃完面,说:“彭先生一家可以善待陆小姐,可见都是明理的人。”

    “明理归明理。二老不肯探视,每次推我过去,想起弟弟我心里也难受。可她又很可怜,二十四五岁,正是大好年华,却被关在了东五山。”

    张均能想起了瘦巴巴的陆?ǎ?袷欠缫淮稻湍芩椤!芭硐壬?幕し羝罚?蚁人土巳?坠?ァ!

    “嗯,张警官要不要再加些衣物一起送过去?”

    张均能埋头继续吃面。

    彭安等着镜片的雾气散开,没有再说话,转眼向对面警署。

    张均能警察制服的徽章和警署的标志遥相呼应。

    半晌,张均能问:“衣服多不多?”

    “几件厚冬衣,和几件里面穿的。”彭安这时才动筷子,“上次看她穿的外套很单薄,我回来跟我父母说了下,他们于心不忍,去商场买了几件大众款。”

    张均能把“里面穿的”理解成打底衫之类的,点头说:“好。”

    *

    张均能忙于工作,吃完就去了警署。

    面馆的顾客陆续走了,最后剩下彭安。

    天上挂着一块漆黑的大幕,把世界的光都吸走了。面馆老板说:“要下暴雨了,你先在这里避一下吧。”

    彭母打电话过来问。

    彭安解释说:“有工作上的事。”

    彭母念叨了几句,挂了电话。

    雨一直下,直到面馆关门也没有停止的势头。

    彭安想找个24小时店再坐坐:“老板,停车场离这里近,我走过去可以了。”

    老板听过雨夜凶案的新闻,但料着凶手再猖狂也不至于在警署街道犯案。他拿出了一把大伞,说:“自己小心啊。”

    彭安一人走出了面馆。

    时间快到凌晨,又是暴雨夜,人烟稀少。

    彭安记得,走过这条路,另一个交叉口有间24小时便利店。微弱的路灯在雨水里只是一团蛋黄的迷雾,人在灯下模糊不清。转弯以后,他见到前方有两个黑影。

    其中一人右手高举着什么,向另一人挥去。

    彭安听见脚下流水淌过的“哗哗”,听见檐口水柱冲刷的“轰轰”,但听不见另一人的喊声。

    另一人的双手往天上抓了抓,无力地倒了下去。

    那一个高举右手的人忽然转过头来,他发现了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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