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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们被庞大的流民冲得是彻底溃不成军。
“该死的，又把这些流民给放进来了，等会又要被罚了。”
“刚才那个女的呢？都是她才让那些流民爬上来的！”
“她还杀了我们好几个弟兄，必须把她抓住！”
混乱中几个持刀官差脸上被打了一拳，顿时脸歪嘴斜，鼻血齐飞，不由得放声大骂起来。
身后的流民听得怒火中烧，几个瘦弱的汉子刚从及腰的洪水里爬上来，就飞扑上去。
“大家快抓住这几个狗日的，他们想要杀了我们的恩人！”
“揍他打他，让他们不给我们开门！”
“你们这些丧天良的，就是硬生生看着我们死，也不想开城门！”
愤怒的流民将他们团团围住，抡起拳头就猛地一阵乱砸，噼里啪啦打得那几个官差哀哀嚎叫，衣服裤子齐飞，手上的刀刃更是被夺走，不知道扔到哪个地方去了。
“你、你们这些刁民给我们等着。”
丢下这句话，官差们提着裤子狼狈不堪地逃走，逗得躲在房顶上的安沐夏捂嘴偷乐。
她谨慎地左右瞧了一眼，官差都被冲得不见踪影。
她再跳进一条小巷子，将蒙面帕取了扔进空间，挑了件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换上。
城外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海，黄褐色的泥水汹涌澎湃，不一会儿就蔓延到人的腰间、胸部。
有些个子比较小的，还来不及从洪水中逃出，一个浪打下来就被无情地吞噬了生命。
幸好这座城市常年面对洪水，选在高坡上建城，地基更是垫高了一两米，才在汪洋黄海中暂时得以保存。
逃出生天的众人心有余悸，忽地一个憔悴的妇人嚎啕大哭。
“我的慎儿，她刚刚被洪水给冲走了，就差那么一步，她就能爬上来了啊……”
旁边几个挑箩担筐的七嘴八舌地安慰。
“扈三娘，你可别太伤心了，被洪水冲走说不定不会死呢。”
“等这洪水一停，我们就帮你去下游找找，说不定慎儿姑娘还能活着。”
“哎，刚刚我想拉一把她的，谁知道就一个浪头打下来……”
这一番安慰并没有让妇人宽心，反而哭得更加悲悲切切。
安沐夏虽同情，但她能做的有限，能打开城门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也不知道她娘有没有逃进来？
安沐夏眼睛四处逡巡，忽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方?行抽条抽得比一般人高，在佝偻活命的流民中更显出众。
他微蹙着眉头，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安沐夏忙招手：“方?行，你看没看到我娘，她们在哪里？”
捕捉到安沐夏的身影，方?行似是舒了一口气。
他挤过人海走到她身边道：“江伯母有顾二叔他们照看着，我们怕失散就先去城南避难，他们让我出来找你。”
他视线顿了一下：“你换衣服了？”
安沐夏轻“嘘”一声：“别让别人听见了，要是被官兵发现，被抓到我就没命了，这衣服我刚刚找人买的。”
他似是没有怀疑，“嗯”了一声沉眉道：“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此次打开城门，知府必然震怒，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全城戒严了。”
被一伙流民杀上墙头，撞得人仰马翻，不把她这个罪魁祸首找出来，那知府的面子还往哪里搁啊？
安沐夏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忙催促道：“那你在前面带路吧，我们就别耽搁了。”
方?行所说的城南，其实是城池最外围，几乎可以算个贫民窟的存在。
离开充门面的青石大街，方?行带着她往下走，房屋渐渐地低矮起来，从石头换成土坯，潦草地用稻草盖了顶，和黄泥水混合的污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们所有流民都被赶到了这里，不许去其他区搅乱居民生活。
几个手脚乌黑的小孩子，赤裸着踩在污水里。
“有没有要住宿的，一个人一百文，有床有井，便宜租啦！”
“租房啦租房啦，有粮食的优先，一个饼子一个人！”
“一百文？”流民承受不住，叫道，“你们几个鬼小孩，是来抢劫的吧？就你们这破房子，又漏风又下雨的，能值那么多钱？”
一个大妈泼出一盆水，叉腰骂道：“住不起就别住，你去别处打听打听，现在的粮价是多少，一两银子都买不到，你还想要多便宜？”
安沐夏嘴角抽抽，真是一群商业鬼才，她才刚进城多久，他们就做起流民生意了。
当然沦落到成为流民的，身有长物的没有几个，大多数人压根就舍不得花一张饼子或一百文钱住一晚，只能站在污水里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安沐夏见到江兰朱时，她们正团团被几个小孩围住。
作为流民中鲜少有马有羊的，她们就是其中的富户了！
一个个小嘴叭叭叭：“叔母，你来我家住吧，我家有三间房，我们可以把床都腾给你们。”
“住我家，住我家，我家离南坊最近，那里地势高没有积水，她们家都被淹啦！”
“我家比他们便宜，只要两个人一个饼子！叔父你们来我家吧。”
被吵得头昏脑涨的江兰朱，一看到安沐夏眼睛一亮：“沐夏，你怎么样？有没有……”
她提脚涉水过来，担忧隔墙有耳，没把后面的话问出。
安沐夏笑意盈盈地展开双臂，跳到她怀里眨眨眼道：“娘我没事，就刚才和你们走散了，慌得我都找不到东西南北，幸好方?行刚才出来找我。”
顾老二见她平安也舒出一口气，道：“回来就好，我看这洪水一两天也退不下去，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吧。”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大家都泡在水里也不是事，安沐夏点点头。
一指点到那个声称家在坊市附近的孩子：“你家在哪里？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没成想真招来了生意，那黑脸小孩喜不自胜，他犹豫道：“那你们会给饼子吗？”
安沐夏放眼一看，安承起几个贪生怕死的，竟还抖抖擞擞地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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