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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又被小姐说对了。”阿喜饥肠辘辘，她摊开掌心的通红，“我们干了这么久，掌心都磨成这个样子了，这才只换来一份稀粥，这到底能顶什么饿？”
“你要是看不上这点就别吃。”官兵斜着眼道，“这粥还是特意给你们煮稠了的，你们不是流民吗？换平日赈灾可吃不上这样的好粥。你要是自己不满意，那就自己做，反正这么大块地随便你用。”
虽说比那沙子粥好，但也就碗里多加了些米，亮得能看见碗底，这也能算是特意给她们煮稠了的？
安沐夏瞬间无语。
但那些肚子敲鼓的流民却不管不顾，端起稀粥就吃得一干二净。
安沐夏吃不下，等官兵敲着桶离开，又见江兰朱脸色苍白，就将众人拉到一边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连那个房东妇人也不例外。
她从怀里掏出几张饼子分给她们：“你们要是吃不饱的话，我这里还有点东西，你们蘸点汤垫垫肚子吧。”
这饼子吃进肚子里，可比稀粥扎实顶饿许多。
那房东妇人眼睛一亮，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擦干黄泥就抢过一张饼子道：“你怎么怀里还藏着几张饼子，刚刚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挺瘦的。”
阿喜也惊喜莫名：“小姐，你怀里怎么藏那么多东西？有小袋子米不说，竟然还藏了几个饼子。”
她呜哇哇啃了一口：“还是小姐聪明，我们的东西吃起来，不知道比官府发的好哪里去！”
安沐夏神秘一笑，拍拍蓑衣下鼓鼓囊囊的袋子道：“我藏的东西可真多了，你们的没有丢吧，等会儿晚上我们自己做饭吃，不喝他们这稀粥！”
她的这个提议立马得到阿喜的欢呼。
林嬷嬷咬着口碎牙，有点心疼道：“这官府的粥虽说是稀了点，到还是能顶点饿，没得我们干了活还得自带干粮，这粮食要是吃完了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阿喜嘟囔道：“嬷嬷你这到是说的轻松，要是能让官府给我们多分点食物，那谁不高兴啊，但你要在他们铁公鸡头上拔毛，那是休想！”
“嬷嬷，阿喜说的也有道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还是先把身子顾好，别累坏了省下多少粮食也没用。”江兰朱焉焉地道。
她累的没有胃口，撕下小块饼子吃了几口，就递给安沐夏道：“沐夏，你今天干活辛苦了，你多吃点别饿着。”
“娘，你怎么就吃这一点？”安沐夏愣住了，她觑了觑她神色，“你是不是累了？”
江兰朱勉强打起精神笑道：“累什么累，你还帮着我干了许多，一等官兵走就叫我休息，我能累到哪里去？只是我晚上没睡好，你让我靠靠就好了。”
她装作困倦的模样，但安沐夏哪里看不出她是在强撑。
方夫人也神色倦怠，她们以前都没干过农活，掌心磨得红彤彤的似要滴血。
林嬷嬷咧着碎牙慢悠悠地啃了一口道：“我在做布袋子坐了半天，筋骨都坐硬了，要不然我和夫人换个活计？”
林嬷嬷因为年老，被分去扯了麻布做袋子，是里面最为轻松的一个。
一听她这样提议，江兰朱猛地睁开眼：“嬷嬷你这说的什么话，要是让人知道，我和一个老人抢轻松活计，那说出去都是要羞死人。”
林嬷嬷欲言又止：“可是夫人你们手里没茧子，这样继续干下去不是要手里磨出血？”
她砰砰拍拍胸脯：“你别看我身子骨老，但我干活也是把好手，根本不会累人的。”
江兰朱和方夫人都坚决拒了。
安沐夏也毫无办法。
休息不到一刻钟，官兵又凶巴巴地来催：“吃完饭后就赶紧干活，怎么做的那么慢，那边的沙袋都要见底了，非得三催四请你们是吧。”
他一鞭子抽到房东妇人：“快起来，还蹲在这里干嘛？”
房东妇人尖叫一声，手里还没吃完的饼子差点落在地上。
她死死护着饼子，捂着脸上抽出的红条，就跟逆来顺受的绵羊又去干活了。
安沐夏气坏了，她们刚坐下还没一刻钟，连口饭都没吃完，这官兵又来舞着鞭子打人了。
她眼珠一转，偷偷从空间里倒出豆子，放在他的必经之地上。
这方法屡试不爽，那官兵耀武扬威压根没看鞋底，一个滋溜就滑倒在地。
“谁！谁放的豆子！”他气急败坏道。
还没等他说完，又是一声滋溜，他又向坡下滑下了一段距离。
泥巴污水糊了满脸，对他心有不满的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出声。
安沐夏偷笑道：“大人，这荒野山坡你都能踩到豆子，那是踩在金豆上啊，说明你以后是要发财了，还不快把这些豆子捡回去找一个瓶供着。”
那个官兵没有理会她的嘲讽，连滚带爬地叫道：“下面有死人啊！”
跟见了鬼似的声音，听得安沐夏一愣。
她忙向下滑了一段距离，就见汪洋黄海里有几具尸体飘过来。
那些人似乎已经死去许久，面色紫黑，浑身被泡的臃肿肥胖。
他们越飘越近，狰狞恐怖的面孔清晰可见，恶心得众人齐齐呕吐。
“怎么一下子飘来这么多死人，不会哪里又遭了灾吧？”
“这洪水冲下来，死的人可真多，呜呜呜，我那可怜的被卷走的小儿子。”
阿喜蓦地脸色一白，卡住喉咙道：“小姐，不会我们刚才喝的水，就是他们的泡尸水吧？”
安沐夏心里一沉，他们喝的黄河水，和城里地下水相连，说他们喝的是泡尸水也不为过。
她在那站了一刻钟，就发现黄河水里晃晃悠悠地飘过来不下十几具尸体！
只是刚才她们埋头苦干，并没有发现飘来的浮尸。
她面色慎重道：“以后我们不能随便喝这里的水了，至少也要煮开！”
但大多数流民，对这样的景象已经司空见惯，毫不在意地又灌进去一口稀粥道：“煮开？哪里来的柴火烧，这冷雨打得柴都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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