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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敢不敢的，只要我们不犯事，他们也没空给我们摆脸子不是？”她笑道，“这幽州大把地都没人耕种，上面的人比我们还着急。你看这次瘟疫他们不是没把我们往外推，还专门派船护送吗？”
那姑娘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可是……我们这样是不是就入了军户啊？我听说若是入了军户，以后子孙后代都是军户，也不能随意离开驻扎地，若是碰上打仗还要去参军。”
她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安沐夏，哀求道：“姑娘我看你们跟官兵关系好，你能不能帮我们去问问，我家里就大哥一个男丁，爹娘也都老了不能没有他啊。”
安沐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缩在船边坐着三个人，一个穿着单衣的男子正在冷风中哆哆嗦嗦地刮鱼鳞，一双粗糙的手冻得通红。
两个老的头发花白，明明孩子和她们差不多年纪，但他们脸上满布的沟壑，看起来却比江兰朱她们老上一辈都不止。
那男的后面还排了一大长队，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刀，不断催促道：“小伙子你搞快点，这船上就这几把刀，大家都等着使呢。”
他们老父赔笑脸道：“对不住对不住，大家请等一下，这幽州的鱼就是和别处的不同，刚摔了它好几下都没晕，还活蹦乱跳的，这才手脚慢了一下。”
旋即他板着脸回头道：“大庄啊，等会儿你多使点劲，多摔几次这鱼就老实了。”
那大庄“哎”一声，憨憨笑道：“知道了爹，这不是我两天没吃饭，手上使不上劲吗？这才让这鱼崽子逃了好几次。”
这下后面的人也不催了，反倒是噼里啪啦摔起鱼来，深怕一个不小心，这鱼就从他们手里溜走了。
有些手脚无力的，鱼儿一蹦，还差点把他们给带摔了。
安沐夏：“……”
她回头问道：“你这是怕你们被编成军户？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红着眼圈点点头道：“我叫吕柔娘，那是我大哥吕大庄，我爹娘就我们两个孩子。本来是家里遭了灾，和村里一起逃难出来的，只不过走到现在，也就是剩三婶家和我们在一起。”
她指的女人面相尖刻，啪地一屁股坐在安沐夏身边噼里啪啦道：“我们刚来的时候，那几个官兵天天跟我们说，这男的分十亩地，女的分八亩地。前三年还不用上税，每年官府还提供良种，还能租用官家的牛。”
“我就想，吓，还有这种好事？放我们于州，一家能有个十亩都是了不得了，还不如这里的黑土肥的呢。结果刚一被拉出来，就把我们送上这条船了，是往哪里去我们都不知道，我就琢磨着吧怕不是要把我们给编成军户了。”
她所说的也是不少人担心的，旁边一个大婶道：“可不是呢，这幽州是没想到的那么不好，但要是被编成军户那可就不行了，以后家里孩子都要从军，你看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拉军中，那不是送人去死吗？”
她们本本分分的普通老百姓，要不是这天灾逼人去死，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逃到这幽州来，可不想掺和这打打杀杀的事情。
吕三婶道：“说的是呢，柔娘家可就只有她大哥一个憨傻子，我家可是有三个儿。大聪今年刚娶上媳妇还没过个好年，在路上累的流了产。本来李木匠还想将他女儿许给我家大正，结果这天一旱，李木匠门一关，就带着他女儿逃到亲戚家去了，可惜了我那一块上好的腊肉哦。”
“大丘更是连个媳妇都没说上，这家里没个下蛋的，连个香火传承都没有，再把我儿编入军户拉去当壮丁，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她脸一抹，转脸问安沐夏道，“大妹子，我看那些官兵对你客客气气的，怕不是家里有亲戚在军中，你要不然帮我们去问问？”
被吕三婶挤兑了一番自家大哥，吕柔娘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着唇更加靠近安沐夏。
安沐夏是被吕三婶一顿噼里啪啦给整麻了，什么叫家里连个下蛋的都没有？他吕家的香火关她什么事，用得着这么着急上火。
她心中腹诽，呵呵笑道：“大婶，你们怕是想错了，我家里并没有人在军中，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顿了一下，故意道：“其实你别看我们在一条船上，其实我们比你们还不如，都是被流放到幽北的人。”
“流放的？”吕三婶吓了一跳，“那你们岂不是都是罪人了？”
安沐夏点头：“说的没错。”
吕三婶一蹦三丈高：“这些官兵都是怎么回事？要把我们拉去当壮丁也就罢了，怎么还让我们和罪人在一条船上？”
她忙不迭撇清：“我们可都是本本分分的，从来没有干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跟你们可不是一道的。”
她也顾不上向安沐夏打听消息，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当然安沐夏他们打上来的鱼，她也舍不得退回去，眯着一双眼睛装瞎，回头嚷嚷自己饿了要炖鱼吃。
得知安沐夏他们竟然是被流放的人，船上一时静寂了一会儿，那大婶也眼神闪烁，不知道是否还要找安沐夏打听消息。
石桥抱出来一坛酒，感受到周围诡异的气氛，纳闷道：“刚方小哥打上来好几条黄瓜鱼，说是要自己留着吃尝尝鲜，我刚回去抱一坛酒回来，你们怎么都不笑了？”
安沐夏鼻子灵敏，就算那酒坛子加了塞，她都能闻到那股冲鼻的味道，烈的像舔舐刀口的火舌，不如京城那边流行的淡雅。
她不动声色笑道：“毕竟我们的身份，还是和这些流民不同，他们再怎么说都是良籍，怕是和我们呆在一起有些不习惯。”
石桥眉毛一竖：“他们竟然还敢嫌弃你们？”
他目光一扫看到靠在安沐夏身旁的吕柔娘：“难道是她说了什么让安大小姐不高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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