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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沐夏听了却有些难过。
她进门开口道：娘，你们也不用收拾房子了，这房子我们不买了。”
江兰朱动作一顿，惊诧地直起腰板道：“沐夏，你怎么突然说不买了，刚不是银子都交了吗？”
方?行也觉安沐夏变化突然。
他眉头一皱，从房顶飘然落下道：“刚刚你把房钱佣钱都交了，契纸上也摁了手印，就差去官府那转成红契，牙人也答应我们，明天就去官府转成红契，你怎么就突然说不买了？”
所谓的“红契”，那是和“白契”相对，民间买卖多用白契，约定好交易的东西、位置、价格、大小，请个牙人和证人就差不离了。
要办“红契”，那还要去官府里，交了契税由官府盖印，才算是过了明路。
但多有舍不得那钱，又烦程序繁琐，上面吃拿卡要的，才懒得去官府备案，只以白契为约。反正只要契纸不丢，那房子屋契在谁手上就是谁的。
“你刚刚出了一趟，回来就变卦了。”意识到不简单，方?行沉声道，“是不是外面有人说了什么？”
安沐夏叹气：“那还真是遇到麻烦事了。”
她就简单将那妇人说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后大家都鸦雀无声。
按理说这屋契约到了他们手里，那就是房主诚心想卖，无论告到哪里去都是他们占理。
但谁知道遇到的是个赌输了眼的赌棍啊，连家里田地房子都卖了，就为了赌桌上那一线虚无缥缈的希望。
顾老二也是个孝子，闻言勃然大怒：“这人也未免太过混账，气死了爹娘，老太太为他撞墙，磕得头破血流，他还不知悔改！”
“那赌坊是普通人能进的吗？”他啐了一口道，“我以前也有兄弟染上赌瘾，开始输输赢赢还以为自己有赚头，结果越投越大，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然后就开始卖车子、卖房子、卖祖地，闹得妻离儿散，家破人亡。最后被人砍了手脚，死了连副棺材都没有，还是我们哥几个凑钱给他安葬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江兰朱唏嘘道，“老太太拼了命，想把这房子留下来，却最终还是落到我们手上。”
他们商量了一番，于情于理，这房子他们都不能留。
当务之急，还是把给出的银子给追回来。
“不是说他去赌坊了吗？我们现在就去赌坊把他给抓回来。”顾老二挥着拳咬牙切齿道，“也不要跟他讲理，直接狠狠揍上一顿，让他把银子吐出来。”
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其他办法了，安沐夏道：“那我们得快点去，要不然他手气不好，上了赌桌就把钱全输光了，到时候我们就算抠破他喉咙都不行。”
事不宜迟，方?行点头道：“那我和顾二叔快点走一趟，那地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很，娘，江伯母，你们就不要去了，把门锁紧等我们回来。”
虽有些担心，但知道她们跟去赌坊，也只能是添乱的。
方夫人握紧江晚玉的小手，叮嘱道：“那你们千万要小心，那些开赌坊的黑白两道都吃的开，谁知道背后有没有后台。若是钱要不回来，就先回来从长计议。”
安沐夏他们应了一声，就揣上那张契纸出去了。
找对门小孩子打听到赌坊的去路，他们拐了一道弯，逐渐进入巷子深处。
越到后面，房子越是不好，和他们屯里用泥裹着稻草做的没两样。
有些还被冻得裂开几条缝，屋顶半塌不塌露出里面的房梁。
所谓的赌坊就在这样一个破屋子里。
门口守着两个大汉。
喧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大大大！”
“我赌小，这次我一定压中，快开快开！”
“刘五柱，你还赌不赌了，你要压多少？”
室内烟气缭绕，不大的地方摆着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面前都挤满了人。
都是同样的眼睛猩红、鼻翼翕动，充斥着孤注一掷血染的癫狂。
刘五柱进了室内，畅快地呼出一口气，觉得这才是属于自己的地。
他一把推开一个身形瘦小的人，拉了张长凳大马金刀地坐下，咧嘴笑道：“压，怎么不压，今爷我又有钱了，来玩把大的！”
那猜大小的碗就要开了，正是紧要时刻却被人推走，那人心中愤愤，但看刘五柱大块头，也不敢和他起冲突。
只阴阳怪气道：“刘五柱，你账上记得债，怕是有上百两了吧。管事的说你要是再不还钱，就要把你的手给砍了，出去喝酒的钱都是赊的，你怎么又有钱了？”
刘五柱呸了一声：“陈二狗，你好意思说我，前天管事让你还钱你没有，被打了一顿都不敢吭声的。今天又怎么抖擞起来了，又是你那婆娘出去赚了几个洗衣钱，供你拿来霍霍了。”
“这怎么能算霍霍？”陈二狗瘦成虾的脸颊充斥着兴奋，“我赢来的钱她是没吃还是没用，现在她受点苦算什么，等我赢把大的那不全赚回来了。到时候我就买个石头房，买个丫鬟让给洗衣不就行了！”
“嘿嘿嘿，你还想着买丫鬟的美事呢，听说你儿生病都没钱去看大夫，是不是死了？”
“死了就死了，再生一个不就是了，我陈二狗还缺儿子吗？那婆娘要是生不出，让她滚蛋老子再娶一个就是了。”
“哎哟，你那婆娘还有几分姿色，让她滚了多浪费，还不如卖给窑子换点银子多来几把。”
失去人性的话从里面传来，顾老二青筋暴绽：“这些混账！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讨论卖妻弃子！”
安沐夏面上覆霜。
这里面的人，有一个死一个，都是不冤的。
赌到穷途末日，哪个手里没沾点家人的血泪。
她冷笑一声道：“二叔，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这些赌徒，已经和世人的三观不一样了。只要能来钱什么都能干，这些赌坊砍了他们的手脚，我还要道一声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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