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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挎着篮子挺直腰板，得意地活脱脱一只骄傲的公鸡：“我个粗笨婆子别的不知道，但听以前村里的秀才老爷念叨过，有句话叫那什么君子一言，什么难追的。你们这些以前的达官贵人，总不能这点小事也来拿我寻开心吧？”
“驷马难追。”顾老二闷声闷气地补充了一句，攥起拳头向她挥道，“快滚，老子可不是什么君子，你要再留在这里逼逼叨叨，我就揍得你脸蛋开花，把你吊到树上冻个半死！”
吕三婶惊惶：“你们怎么还带打人的啊！”
她呸了一声，扭头向众人哭诉道：“大家快看啊，安沐夏那丫头刚说的话，他们一家就翻脸不认，果然那图纸本就不值什么钱，就怕我揭穿她的骗局！”
顾老二额头青筋爆绽，爆出一句：“你放屁！”
但攥起的拳头落也不是收也不是，就怕她一屁股蹲倒在地上撒泼。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插进来：“怎么你们地也不挖了，砖也不做了，围在这里干啥？”
“这几天老是叮叮哐哐不停，吵得我猫冬都没办法，只得起来把屋里的柴火劈了好大一垛。”远远的郑板走来，他胸口皮子衣服敞开，浑身汗津津的。
“怎么我刚一停下，就听不到那叮叮哐哐的声音了？搞得我都有些不习惯，那我刚才的汗不是白流了吗？还不如直接缩在被窝里。”
他说说笑笑，空气中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
担忧真一发不可收拾，李婶子将安沐夏向后拽了拽，扯着嗓子转移话题道：“郑司马说的是，这冬可不只你猫不成嘛，最近屯里大家都不知道勤快多少。柴火都不知道劈了多少垛，那水挑回来更是没地去装。”
有人嘻嘻哈哈道：“那可没办法，这建房子的建房子，做工的做工。就我们这些闲着没事干的，猫在炕上空耗口粮，那心里不就发慌了。”
“嗨哟，今年可真和往年没法比，我那婆娘听到外面的声音，就没法忍我在炕上睡，非要踢我去林子里捡柴火。”话里话外都是抱怨，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无比。
他媳妇揪了他一把，怒斥道：“睡什么睡，这又没到腊月，烟泡儿卷的人睁不开眼睛，你不去打些柴换几个铜板，还真躺炕上吃干饭啊！”
众人边说边让开一条道。
郑板挤进来就和顾老二铁青色的面孔相对，再往边上一瞧，就瞅见得意洋洋翘尾巴的吕三婶。
看来这起子争执又和吕三婶有关，郑板暗地里一皱眉，还是先和安沐夏他们打招呼：“原来是沐夏你们回来了啊，怎么这几天没见你们在屯里？”
顾老二眼睛里滋滋冒着火星，直勾勾的眼睛剜了吕三婶一眼，还是按捺住脾气打招呼道：“郑司马。”
方?行面上依然云淡风轻：“郑司马。”
好似刚才安沐夏石破天惊的宣言，也丝毫引不起他的波澜。
深邃的眼眸映着雪白，他不急不缓道：“去城里有点事办。”
吕三婶却急不可耐，眼一抹嚎啕大哭道：“郑司马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刚安沐夏亲口说的，要是我能建出地火龙，她就把城里买的房子过给我。”
“把房子过给你？”饶是见过不少世面的郑板也不由变色。怎么天上掉馅饼砸到吕三婶头上了？
他不信地轻嗤一声道：“吕三婶，你这莫不是脑子发昏？人家平白无故的，干什么把房子过给你？”
听出明显的回护之意，吕三婶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臭丫头身份卑贱，背后给她撑腰的到是不少，难怪她哭了几次想让儿子进施工队，这郑板都是推三阻四的。
瞅着顾老二砂锅般的拳头，她心里打起退堂鼓，但刚挪一步，那契纸上的红指印就在脑海里晃啊晃。
贪婪的血色攀上眼眸，吕三婶眼睛瞪得鼓鼓的：“郑司马，我怎么就脑袋发昏了，刚大家亲眼所见，安沐夏刚把一个印满红手印的契纸给我们看，那不是房契是啥东西！”
她阴阴的眼神扫了一圈，立刻从里面刮出低眉顺眼的吕柔娘。
她撞开人群，从里面拖出吕柔娘：“你这死孩子，怎么刚来了一声不吭，还不快给三婶说句话，刚安沐夏是不是说要将房子过给我？”
吕柔娘被她掐得面色发白，眼睫毛颤了颤望向安沐夏。
安沐夏默不作声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吕柔娘在她家做了十几天工，也算是和她熟识了。
虽性格怯懦了些也不爱说话，但做事麻利挑不出错处，比自身还要重的土担在肩上也一声不吭。
她淡淡一笑道：“吕柔娘，该是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怪你的。”
吕柔娘垂下眼不说话，急得吕三婶又死命掐了她一把。
“你这臭丫头跟哑巴了似的，怎么半天不说话？那可是几十上百两的银子，你难道就不心动？”
吕柔娘咬着唇，其实刚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吕三婶家生存艰难，她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冬日大雪覆盖，能找到的食物越来越少，想要找到能够果腹的，就只能扒开厚厚的雪层。
每日里娘亲长吁短叹，撑着病弱的身体出去，天擦黑回来篮子里也多不了几个。
除了越吃越少的囤积，她怀里就只揣着做工得来的三百文铜钱。
“吕柔娘你嘴巴怎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半天不开腔是聋了啊还是哑了？你那死鬼爹和哥哥，把你们娘两丢在这里，一个多月没回了吧？谁知道他们是去干嘛了，说不得自己在外面喝酒吃肉，留你两在这独守寒窖！”吕三婶骂骂咧咧道。
“你可得想好了，你现在兜里有几个钱啊？够买几斤粮食吃的，怕不是不等开春就饿死你！你以前不是在安沐夏家做过工吗？那地火龙怎么建你不是一清二楚？等我拿到房子分你个十几二十两，你家不就能活了吗？”
“艹，这还能外寻帮手的。”顾老二喷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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