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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空闲着，女人揉面做饼，男的牵驴拉骡，一个个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安沐夏他们也一大早起了。
砌墙换瓦粉刷，等城里铺子安顿好，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安沐夏不急着开，打算过年后再做打算，但先搬过去住还是可以的。
她还琢磨着给江峰凌江晚玉两孩子找个先生，住在城里也方便些。
只是江峰凌那小子一听要读书，顿时如丧考妣，一把鼻涕一把泪扒着顾老二不放手。
他大声哭嚎道：“表姐，我不要去读书，我不要去书院，一想到那些之乎者也，我的头都大了一圈……”
出身书香门第，清流之家，却对读书视若猛虎，也真是奇了怪了。
安沐夏板着脸道：“你不想读书，那你想干什么？”
顾老二也无法理解，他挠挠头尴尬笑道：“小少爷，我个大老粗别的不知道，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要不是实在读书费银子，一本书就要一二两，笔墨纸砚捡最便宜的，一年也要花销七八两，我也想送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去。”
他神色黯然。
其实他们三兄弟以往在外跑，一年也能赚个二十多两，供养个读书人没问题。
年前他还和三弟开玩笑，说他家青儿聪明伶俐，是祖坟里冒青烟得来的文曲星，说什么也要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说不定以后他就能是秀才老爷的爹……
只是一朝流放，别说是供养青儿读书了，他尚且都自身难保……
安沐夏没有注意他的苦涩，只听江峰凌闷闷地道：“我就是不想去，顾二叔你都说读书费银子，表姐买房子花出去的钱还没赚回来，我们找个夫子那不是更捉襟见肘。”
竟是嫌她穷，安沐夏哭笑不得，揪了把江峰凌鼻子道：“你小子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表姐我还能穷了你不成？老老实实给我去读书。”
临行前江兰朱才拽着她的手道：“我刚看顾老二神色有些不对劲，提起他儿子貌似失落，他这莫不是想家了？”
安沐夏怔愣了一下，隐约想起他似乎提过在老家的爹娘妻儿。
她回头瞥了一眼，见顾老二行动如常，风风火火将家具摆饰搬上板车，还哈哈大笑锤了他三弟一拳。若不是眉头紧锁，她还未必能察觉那点异样。
她不动声色去买了几坛子酒，然后把里面全部灌成茅台，啥屁话都在52度下无所遁形。
又炒了几个菜，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安沐夏劝酒道：“顾二叔，今天乔迁之喜，大家心里高兴，咱们多喝几杯！”
酒香浓郁，顾老二一闻就知道是好酒。
他眼睛蹭的一亮：“酒味香醇，辣而不燥，我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这怕是不便宜，小姐你哪里买的？”
顾老三被他勾起好奇，一口闷下，也被折服了。
他咋咋舌道：“二哥你还真没说错，啥时候边城也出现这么好喝的酒了，这以前在京城都喝不着啊。”
顾老五不屑地道：“就你兜里那几个碎银，能在京城喝到什么好酒，我看这酒就适合边城，又辣又呛，够味！”
他们几个男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就连一向不贪杯的方?行，也连喝了几杯，玉样的脸色浮现出淡淡的红色，只是依旧眉目清冷。
江峰凌偷偷摸摸想蘸一点酒喝，被安沐夏逮个正着。
她没好气地拍开他手道：“小屁孩喝什么酒，给我夹菜吃菜。”
江峰凌跳脚道：“表姐，我才不是小屁孩，我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安沐夏揶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刚刚还在哭着喊着不要读书，眼泪鼻涕都抹了我一把。”
江峰凌被说得面红耳赤，急得跺脚嚷嚷自己就是大男人，逗得大家忍俊不禁，笑得东倒西歪。
“你知道什么是大男人吗？”顾老二喝得有点多，露出一道自嘲的笑意，“就是能撑起一个家，父母放心，妻儿安心。不至于像你顾二叔这样，安身立命的年龄，还要让家人操劳，惊惧不安，怕是到死都难得一见。”
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顾老二笑容苦涩：“从这方面说，我也不是个大男人。”
“二哥……”哽咽地喊了一声，顾老三顾老五齐刷刷眼圈红了。
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亲人尚在却相距千里之遥，寒时加衣暖时减衣是否他们也不得而知。
可能直到死，他们也不能回乡探望，只能埋骨边城。
“顾二叔。”方?行喉头一滚，微沉的眼里压抑着克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说得准以后的事呢。你们发落幽北，本是无辜受到牵连，又怎知我们一定就一直在幽北？”
“事已至此，难不成还有什么转机？”顾老二苦笑，“就算是大赦天下，我们这些牵涉谋逆的也不在赦免之列。”
若把妻儿爹娘接来，他们又未免不舍，现在世道乱谁知道中途出什么事。
见他们意志消沉，安沐夏左右望望道：“顾二叔，要不然你们写封信回去吧，我们找个人捎回去。你们到这边这么久，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好是坏，才让家人忧心，若是他们知道你们还过得好，估计就能放下心来。”
“对了，还要给他们捎点银子回去，这都临近年关了，若是没有银子置办年货，又怎么能过得好呢？”她回头道，“娘，郑司马给我们的那个雪狐狸皮子你带了没有，干脆咱们把家里的东西卖一卖，凑点钱出来找人送去。”
江兰朱笑着点头道：“带着呢，那刚让宋钢锋硝好皮子，拿回来柔光顺滑的，看起来就比你们硝的好多了。还有你们打的鹿皮、袍子皮还有好几匹，等会儿我们都拿去卖了吧。”
林嬷嬷也嘀嘀咕咕道：“我看养的雪兔少说都有百来只了，这天天喂粮食也顶不住。我看不如把老的杀了，留下小的继续养，一张皮子也能卖个两三百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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