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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老……”周七刚想脱口而出，杀人的眼刀一甩过来，他就麻溜地换了个词，“安姑娘。”
“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七零八落的破烂菜叶，混着车马脚印碾过的泥泞，在白雪地中留下刺眼的痕迹。
周七脑瓜子嗡嗡的，明明是救了他们的安沐夏，却提着个簸箕，?H?H几声将雪、叶子都扫了进去。
他艰涩地开口道：“我刚听砖窑厂又开始招工了，那些听到的人以为是原来的黑心厂，就跑来扔了一堆菜叶子，你现在在这打扫，不会是……”
安沐夏直起身，神秘莫测一笑道：“少年，你想的没错，那个砖窑厂被我买下来了，现在招工的是我。”
她举着扫帚砰砰拍了几下贴在墙上的告示：“你要来我厂里吗？一天工钱嘛……”
严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周七，她不屑地撇撇嘴道：“看你瘦的跟个干虾似的，估计也不会啥技术活，那还是一天二十文好了。中午按例包顿干饭，保证有菜有肉，虽然可能吃的不怎么好，都是些白菜萝卜兔子，但每回至少也能有一大勺……”
吸溜一声。
周七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有白菜萝卜，竟还有肉吃，这样的菜色不算好，那什么样的菜才算好？而且还是至少每回一大勺！他还以为吃干饭淋点汤汁就不错了。
他抱着怀里冷得不剩丁点热气的稀粥，就算没有那二十文的工钱，就凭能吃干饭他也愿意去做工！
看出他的意动，安沐夏微微一笑，继续滔滔不绝：“早晚饭自负，但若是轮到值夜班看火，那就一日三餐都包。”
一旁的徐婶子却趴在柜台上插刀道：“沐夏，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他刚好像说就是饿死都不去砖窑厂，怕不是对烧砖有什么成见吧？”
“你不想来？”安沐夏似笑非笑看他。
这小子刚呆这一脸义愤填膺，不会也想向她门头扔菜叶子吧？
那眼神淡淡落在周七身上，没什么杀伤力，一股凌厉的寒意却陡然窜上心头，周七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谁说我不想来了。”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热意，周七转进如风。
他正义凛然道：“我开始拒绝，那不是我不知道买了砖窑厂的是你吗？其他人我或许怀疑，但我对安姑娘你绝对没有丝毫怀疑，谁开黑心厂也不会是你啊！”
左顾右盼将破碗放在屋檐下，他痛心疾手抢过扫帚道：“怎么会有那些可恶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在安姑娘门前扔菜叶，明明是你把我们救出来的！”
他指天发誓将来她家扔菜叶的喷得狗血淋头，徐婶子听得啧啧称奇，刚他还一副嫌弃的模样，结果转眼就换了两副面孔。
但一想到安沐夏给出的待遇，她就释然了。
要不是其他人有误解，这么好的工作怎么会让她相公捡漏，怕不是早被围得水泄不通抢光了。
她忍不住道：“沐夏，你家砖窑厂招工招完了吗？”
就真没和她一样慧眼识英雄的？
她觉得沐夏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准那青砖就被她折腾出来了，那她相公不就能得一份长工？
上次那地火龙，她一咬牙一跺脚，回头和相公嘀咕一番，也请了十里屯的来做。
乒乒乓乓敲了几天，等重新搬进去，她才知道什么叫舒坦。
大冬天外面冷风嗖嗖，她在厨房里咄咄切菜，洗衣搓板再也不用冻得龇牙咧嘴了。
“还没呢。”安沐夏摇头道，“本来想招十五个，但除了徐叔周七，到现在还没招到一半呢。”
“这么少？”许婶子替她叫屈。
“也不算少。”安沐夏笑道，“本来我想招城里的，是觉得离砖窑厂近，有些担心我坑骗囚禁的，也可以每日回家让家里人安安心。”
“若是再招不上，我大可以回屯再招。”
安沐夏咂摸了一下，这天愈冷冻土愈深，挖一寸要费半天力。即使再想赚工钱，屯里人也渐渐歇了，说做完最后几项就安心猫冬，等来年春雪化后继续开工。
不过近段日子大家也算是赚的盆满钵满，老老少少脸上都浮现出笑模样，花钱的手脚也大方起来。烟酒糖茶、布匹针织等大家都买了不少，管着家里钱的妇人最多嗔怪几句，也不如原来抠抠搜搜抱怨不断。
那她再拐几个帮她做工没问题的吧？
阿喜眨巴着眼睛道：“小姐，我还是觉得屯里人好，他们才不会觉得小姐是骗子，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招，这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
“也不是不行，我看要不要回去问问吕大家，他们也在砖窑厂里干过……”
絮絮叨叨的话飘散在空气中，周七竖起耳朵听，默不作声将满地狼藉打扫干净。
见他那碗粥都快冻得结冰，安沐夏从灶台摸了几个热气腾腾疼的包子给他道：“今天就谢谢你帮我打扫了，你先回去吃个饱，明天也有力气帮我干活。前几天活不重，我们先捡些柴火烧些木炭，明天你就在这等我吧，我们一起去。”
接过那几个包子，周七重重地点点头。
滚烫的热度从怀里丝丝缕缕攀升，愈来愈热像炭火一样，烧得他手脚仿佛置身于火中。
他迫不及待抱着个破碗横冲直撞，里面的稀粥撒了引起阵阵抱怨他也顾不上。
气喘吁吁推开门，他高兴道：“娘，我找到工作了！”
“咳咳咳！”阴影里一个身影剧烈的咳嗽几声。
这是个阴暗冰冷的房子，用黑泥破土砌成，即使有墙壁阻隔，里里外外也和冰窖一样。
一张桌，一个炕，一缕药香，再无其他。
听到动静，他弟弟啪嗒啪嗒进来：“哥，你在哪里做工啊？”
“哎……”床上妇人叹了声气，“七七你又跑去找工了，我说等过几天我好点，我们一起去看看，你怎么又不听，可别像上次一样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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