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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们嫌青砖又多又沉,从外面拉光车马费都要抛去好大一笔。
现在他们和运城也能做砖,往返不过十几里路,想要建个青砖大瓦房可比以往容易多了。
石头房子厚重粗犷有余,又哪里如青砖房古朴雅致,干净利落,容易收拾?
砖窑厂一年就烧那么几回,还不够多建几个院的,那当然是要抢先了。
一下将明年青砖的去处定下,顾老二拿着账本还有些茫然,他们的青砖就这么火爆,一个个捧着百十两银子还买?
有些等不及的预付定金,催着大冬天的开工,先帮他把砖烧了。
不过安沐夏没有答应。
现外面河水都结了冰,要想取水就要用火慢慢烘烤冰层,融化出一个窟窿才能挑水,烧砖也越来越麻烦了。
数出一串钱,安沐夏将众人叫到一处道:“现在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我也没有道理将你们扣在这里天天烧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周扒皮呢。不如大家回去先歇个几日,等过完年后我们再开工。”
“周扒皮是什么?”众人一脸茫然,但一听扒皮两字,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周七忙道:“师傅怎么会是周扒皮?你给我们工钱,又天天让周二婶给我们换着花样做菜做肉,大家现在谁不胖个几斤?”
众人哄笑。
可不是,他们来砖窑厂前,每日只能领衙门那碗赈灾救济的粥。
小小的一碗数不出多少米,也就吊着口气罢了,哪里能和现在一样大口扒饭大口吃肉?
“东家你看我胳膊都长了点肉了,我们压根不累。”
“就是就是,东家我们过年能不能也不停工啊,我们回家也没有柴火烧的,冷锅冷炕还不如就呆在砖窑厂里。”
“砖窑厂里烧起来就是暖,缩窑门前睡地上暖乎乎的,都不用多加件皮子衣服,其他还有哪里比这好?”
“我还刚在冰窟窿里下了一网兜呢,说不得明天就能抓一兜鱼,东家你看能不能别赶我们走,吃的我们自己准备?”
众人叽叽喳喳就是不肯离去。
顾老二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有过年还在东家手底做活的?
但他也知这是万般无奈的选择,他压低声音道:“小姐,我看他们是真无处去,城里那些破窑子漏风又漏雨的,还真不如我们砖窑厂烧一把火热乎。”
这些天他们陆陆续续接了家人来,但又怕东家赶他们走,只敢在外面挖地窖子或搭个棚子,捡些柴火来烧。饿了就凿冰网鱼吃,等捞不到才会取工钱进城买荞麦煮粥。
虽生活艰苦,但好歹一家人是在一处了。
扫了眼门外哆哆嗦嗦哈着气的几个人影,安沐夏心中一动,她放缓语气道:“我自然不是想赶大家走,只是想让大家过个好年,不用大家欢庆的时候,你们还在干活。”
“这样吧,”安沐夏沉吟片刻道,“过年我们仍然不开工,但你们想回家还是想留在这里都随你们的意。你们的家人也可以暂时住进来,只要不破坏砖窑厂的东西。”
她琢磨着现代还有员工宿舍呢,他们厂里有地有砖,将原来的窑洞改改也花不了什么。
换班的时候倒头就睡,也不用将时间花在路上。
她将想法跟大家说了,前头姓黄的留下的窑洞,虽黑暗而潮湿,但还算是宽敞,在里面隔出几间房完全没问题。
单身的就几人混住一间,若有家人也可以另外申请一间。
等开春又能晾坯建房时,他们还可以另外选块地,专门拿来做为员工宿舍。春夏秋适宜大量制坯做坯,需要另外招工时,他们也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我们也能有房子?”有人忍不住怦然心动,他们这些流民可还没真正的家,虽说分到地了但都没去看一眼,忙着春耕时谁还顾得上修房,怕不是要风餐露宿一段时间。
可若是厂里分房,他们那就不急了,大可以慢慢攒钱,以后修个好的。
他们可也眼馋这青砖瓦房眼馋的紧!
“只要和我们签了长契的都行,只要我们和运砖窑厂一天不倒,那么厂里的房子你们就能住一天。”安沐夏笑道,“不过这些房子也仅仅是保障,能让你们有个落脚的地,可不比你们自己家里修的宽敞舒服。”
“不碍事,能让我们有个落脚地就好了,让我们自己修得等到猴年马月。”大家高兴道,“我看这里有山有水,冬天还能凿冰逮鱼吃,一晚上就噗噗跳出好几条,压根就不缺什么!”
“东家真是大善人,不仅留我们在砖窑厂,还让我们家人也能进来,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人抹泪哽咽道。
有人飞奔着去开门,告诉他们的家人,以后他们也能住到一处,还能在厂里拥有自己单独的房子,大家都不可置信。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双手合十感激涕零了一阵,就提起扫帚停炉清灰,将他们以后要住的地方打扫出来。
这事安沐夏就交给顾老二去办。
窑洞要隔出几个区分给众人住,但同时也留个公用的大厅,用以烧水做饭,燃火取暖。
近段日子的工钱也发下去了,安沐夏还多给了一百文,就当过年的年礼。
又要看火又要看水的周七最为劳累,安沐夏在工钱的基础上,又多给了他二两银。
周七吃惊道:“师傅,我这才做几天啊,你就给我这么多。”
安沐夏浑不在意道:“你收着吧,本来有经验技术的老师傅,工钱就要比其他人高,我这还算是占便宜了。以后若是要砖的人多,说不得我还要多修几个砖窑,到时候还要你多看顾着。”
“以后若是成功烧出一窑,我都会多分给你和顾二叔半两银,这是你们该得的。”安沐夏郑重其事道。
她可不打算将便宜占完。
现在砖厂有顾老二坐镇,烧砖有周七看顾指挥,她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
再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那底下的人能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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