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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顾老三傻眼。
“叮叮叮……”小锤敲击铁片的声音，敲响冬日沉寂的山村。
伴随着这声声清脆，一个拉长的声音扯着嗓子吼道：“卖麦芽糖啦，卖麦芽糖啦，一块只要三文钱，便宜的很嘞~”
“麦芽糖？”炕上的孩子一个轱辘爬起来，垂着涎水望着门外，“娘，我想吃麦芽糖……”
“吃吃吃，刚过完年，跟饿死鬼似的，你吃了多少块肉，心里没数啊？现在还敢提麦芽糖，家里哪有那么多钱给你造！”一巴掌呼下，一个妇人骂骂咧咧。
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啊滚，他不过多吃了两块肉，阿娘就一直念叨到现在。可在过年前，他已经三个月没吃过肉了……
泪水忍不住滚落，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不嘛，不嘛，我就要吃糖……”
他撒泼打滚的姿势，也让他娘吃了一惊：“崽儿，你咋这样？那糖就那么好吃，吃进肚子里也没多啥……”
她努力想劝说，可孩子哪里听，依旧哭闹不休，无奈之下她只好起身摸出几个铜板。
“给我来一块麦芽糖。”那妇人去买糖时还气咻咻的，暗恨这小贩怎么这么不长眼，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勾起自己儿子的馋虫。
那挑担小贩虎背熊腰的，利落地切了一块，看和这妇人同样处境的不少。有些买不起的，也就拉着孩子远远看了一眼，就回头斥责。
他“哎”了一声道：“婶子你们先别急着骂，我卖麦芽糖不止收钱，还可以用东西抵。”
“用东西抵？”这倒是新鲜事，那妇人当要递出去的手，刷地一下收回，“你这里还收什么？”
她盯着切出的大大一块，也暗暗吞了口口水。
这绝对不止三文钱的量！
“可以用东西抵？”刚生拉硬拽，想拉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孩回家的，闻言也脚步一顿。
她们哪里是不想给孩子买糖吃，实在是穷啊！可要是能用物抵那就好了。
那小贩嘴一咧，指着箩筐上挂着的一个牌子，爽朗道：“我收的东西多着呢，什么羊毛啊，亚麻啊，蚕茧啊都收！就是能纺成线织成布的东西。”
打量了一下众人穿着，那小贩道：“你们这里不养蚕吧？不知家里有没有种亚麻的，若是你们有剩余，都可以来我这换，我要的量大着呢。你们要是不想要糖，我还可以按照市价折算成钱。”
“还能换钱？”众人都是精神一振，也不是都馋那一口的，要能换成钱那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
有腿脚快的早就溜去找司马，司马一听竟有个小贩拿糖换麻，觉得甚为奇怪，这世道麻的价格可是贱的很，谁愿意拿金贵的糖换？
反倒是像做局的。
“哪里有只卖三文钱的糖，切下来都不够根手指头的，怕不是这麦芽糖有什么问题。”左思右想不对劲，屯司马忙拖着拐杖健步如飞，就怕屯里人被人给骗了。
然而凑近一看，气得他差点吐血。
一个个傻不愣登的往家里跑，背着剩下的边角麻要去换糖吃，有些换的早的都一个个数着铜板眼气别人了。
老司马急吼吼咄咄拄拐杖：“你们这些沉不住气的，怎么就一会儿功夫，就跟别人换东西了？我们这半年能来一个人，都是稀奇事，你知道人家是干啥的！”
他一眼瞅见一个小娃娃腮帮子鼓鼓的，吧唧吧唧吃糖吃的正欢，就掰着他嘴巴要看道：“郑家的，你怎么不闹清楚，就给你家孩子吃来历不明的东西，这糖万一是用发霉的麦子做的呢！”
“这、这，我还真没想到……”郑家要笑烂了的嘴蓦地一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亚麻好种的很，不挑土不挑水的，丢在边边角角，就呼啦啦出一大群，人家有必要骗我们吗？”
“再说了，”他一兜掌中的铜板，得意道，“这糖是假的，这铜板总不是假的吧？”
四四方方的孔洞，边上写着年号，老司马掂量了一下确实也够重量，顿时纳闷道：“你说这收麻哪里不能收，专门跑我们这山里嘎达是做什么。”
那小贩耳朵一动，数了二三十个铜板，给人结了钱道：“哈哈，司马你是有所不知，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收羊毛、亚麻、蚕茧。”
“还招女工纺线织布，一天至少都十五文钱呢！要是手脚快的，按件算那挣得更多，一天二三十文也不是没有。”
“二三十文？”好几个妇人被唬住了，“就纺线织布，就能赚那么多？”
那不是她们平日里干的吗？怎么一到城里就这么金贵？
“那当然是和你们在家做的不一样了。”那小贩解释道，“你看我收这么多东西，那纺羊毛丝绸的，价能一样吗不是？那自然是比纺麻的工钱要贵点。可纺麻吗不一定赚的少，这东西简单也耐糙，只需踩着机子一直织就可以了，要是织得快点那工价自然就高了。”
似乎觉得说多了，那小贩住了嘴，懊恼道：“我跟你们说这么多干啥，反正你们又不去做工。现在那纺织厂，又包吃又包住，工价还高，好多城里的都抢着做，你们去也是晚了！”
前头孩子哭喊着要吃糖的妇人心里痒痒，见他担着挑子要走，忙道：“你别先走啊，再给我们细说细说。都怪我们住这山嘎达，外面啥样都不知道。这竟真能包吃包住，还给高工钱，怕不是做些不好的事吧？”
她说得隐晦，但众人一听，都不由眼一沉，暗地里互相望了望。
以前又不是没这样的事，吹得天花乱坠骗人去做工，结果却遇到个拐子，逼着入了淫窟干些招红惹绿的事，一辈子的清白都毁了。
“那你们可冤枉我啦！”那小贩叫屈，“我就收些羊毛亚麻蚕茧换些钱，那纺织厂几个大字还城里头杵着呢。厂里的管事还说要和人订契呢，谁家要是今年多种麻多养蚕，承诺收成都卖给他们，还可以提供份种子钱。”
“你说这么大手笔，有必要做那些腌?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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