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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欲沉默着弯下腰，把那根红绳捡起来，有点委屈地说：“方丈说，你的命不好，以后可能有危险。这个，平安石，可以保你平安的。”
“别他妈假惺惺的！恶不恶心？”宋锦添挖苦道，“你对我这么真心啊？这时候还想着我呢？那你背叛我干什么呢？你查我电脑干什么？”
陈欲无意识地捏紧了平安石，“我没有……”
宋锦添嘴角还是挂着一抹笑，眼神却是冷的，“你没有？那你们家是怎么知道我的投标报价的？我出三个亿，你们家就出三亿一千万，还真是一分钱都舍不得多出啊。”
“我没有。”陈欲咬着下唇，声音很低，也很坚定，“我没有看过你的电脑。”
“陈欲，那份投标报价，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的电脑，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接触。不是你说的，难道还是我自己说的吗？”宋锦添讥讽地笑出声，“别装了，你让我很恶心，你明白吗？”
身旁的人立刻小声制止道：“宋总，您情绪失控了。”
“你试探我？”陈欲幽幽地叹息道，“你接近我，就只是为了报仇吗？”
宋锦添稳住心态，轻敲着桌子，冷笑道：“那你以为呢？”
陈欲很平静地说：“我以为你是真的要给我一个家。”
“我随口说说，你怎么就信了呢？”宋锦添轻描淡写地笑起来，“男人的话，一句也不能信，你不知道吗？谈恋爱时，说几句甜言蜜语哄人，你还全部当真了？”
他像是嫌弃捅的刀子不够深，残忍地补上一句：“是你自己蠢，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本以为这样会激怒陈欲，可陈欲还是那副冷淡的神情，有些脆弱，像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你想要的，你都拿到了吗？”陈欲问。
宋锦添恶劣地笑起来，直视他的眼睛，“你要是死了，我就满意了。”
“……星星，别这样说，好吗？”陈欲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你真的会要我命的。”
他瘦了太多，像一具骷髅一样，仿佛轻轻一折，他就要碎掉了。
可他这是装给谁看呢？
宋锦添给过他机会，如果陈欲对他有几分真心，哪怕他是仇家的儿子，宋锦添也会保住他，可明明是他自己选择背叛啊。
现在一副没了他就要死的样子，惺惺作态，真是……让人反感。
所以宋锦添轻佻地笑出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那你去死啊。”
许久，陈欲都没有说话。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宋锦添漂亮的脸，眼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他又一次把那块小小的平安石递过去，声音有几分哀求：“你带上吧，那个方丈说可以保你一命。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
“你演够没有？”宋锦添甩开他的手，“这么灵啊？那你让它救你一命啊。你犯的罪足够你判死刑了，你自己留着保命吧。”
陈欲被他打得生疼，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很低哑，低到让人听不清：“可我不想活了啊……”
他想去找星星了。
他这辈子活得太窝囊，太痛苦了。
真的，太难受了。
要忍受病痛，要忍受背叛，要忍受爱人的离去。他怕疼，不想再去忍受了，死掉就什么都不用承担了。
宋锦添没听清他压抑在喉咙里的痛苦，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陈欲居然执迷不悟地追上来，抓住他手腕，红着眼睛说：“星星，带上吧，万一它真的能救你呢……求你，带上吧……”
又是星星。
宋锦添心情更加烦躁，冷眼看他：“在你眼里，我他妈究竟是谁？！”
看见陈欲明显呆愣住，宋锦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轻笑道：“你不会以为，陈星是真的喜欢你吧？”
他挑起陈欲耳边垂落的一缕发，暧昧不清道：“难道你还没查出来我是谁吗？大少爷。”
陈欲没有吭声。
他知道宋锦添是他父母手下的一个实验体，怎么离开的，他不知道。宋锦添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他却可以想象。
因为太痛了，所以他不敢奢求原谅。
宋锦添温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说出来的话，堪比一把最锋利的刀：“我曾经，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女孩，你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应该能查到她，她叫玉，是个孤儿。”
单字，一个玉。
天梯计划第二批实验体。在实验中，非正常死亡，尸体已火化销毁。
陈欲脑子里瞬间想起了有关那个女孩的资料，那女孩死得太早，没有留下照片，只有部分实验报告。死得时候，很凄惨，尸体血肉模糊，刚刚断气就被火化了，毫无研究价值。
玉。欲。
陈欲忽然就明白了。
他感觉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东西瞬然崩塌，他坚守的所有理智全部溃烂。原来连陈星的存在也只是一场骗局。
他以为，他以为……好歹陈星是爱过他的。
怪不得陈星睁开眼就那样迷恋他。
原来是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叫玉的女孩子的影子。
陈星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也是在叫那个早就死掉的女孩。因为有太多不甘，太多怨恨，所以就算失去了记忆，在那种情况下，他还是没有忘记玉。
他想娶回家的，从头到尾都是玉，而不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品，陈欲。
就连陈星的爱也是假的。
“你每次叫我欲欲……都是在叫她，对吗？”陈欲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叫我老婆，也是因为把我认成她了？”
“是啊——欲欲。”宋锦添眯起眼睛，火上浇油一般阴森地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近你？你就是个替代品，还不明白吗？”
世界上再也没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了。
不仅外貌相似，连名字都恰好同音。
宋锦添不可否认，在他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确是因为陈欲身上那抹熟悉感，他才肆无忌惮地依赖。
“都骗我啊……”
怎么全都是假的？
连陈星都是假的，他唯一的光，居然全他妈是假的！
那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陈欲抬起手，狠狠地扇了宋锦添一巴掌！
他剧烈地喘着气，双目猩红：“宋锦添……”
一口气喘不上来，陈欲话还没说完，浑身如筛子一般颤抖起来，他的手脚开始抽搐，心脏几乎骤停。吓得身后的警察立刻按住了他的手，强行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一颗药下去。
疼。
好疼。
为什么这么疼？
不一会儿，陈欲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身后警察怀里，仿佛已经断了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绝望的时候，到底应该叫谁的名字。
眼角的泪水，不知藏了多少委屈。
现场一顿鸡飞狗跳，陈欲立刻被拉走去抢救了，只留下宋锦添立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动。
他的视线落到掉在地上的红绳上面。
鬼使神差的，他弯下腰，把那根廉价的红绳捡了起来，心里的慌乱，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他看着那根红绳，明明那么轻，他却拿不稳。他觉得，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傻傻的爱他，应该再也不会有了。
因为陈欲好像真的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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