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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辞春阙 > 第270章 史书之上只由成功的人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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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徵是在第二日的午后,接到了行宫的来信。

    他像是早就笃定晏青扶会答应一样,带着小盈径自去了行宫。

    虞徵落座在晏青扶对面。

    “你说。”

    “人呢?”晏青扶瞥他一眼。

    “当然是带来了。”

    虞徵朝外一指。

    她仍站在门边,垂着头,晏青扶看不清她的表情,索性收回视线。

    “虞芷身上中了毒。”

    她言简意赅地开口。

    毒?

    虞徵眼中闪过几分意外,又觉得似乎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如若不然,虞芷怎么可能一次次受制于人。

    “是……酒楼外的那一次吧?”

    他只略微一想,就猜到了两人的交集在哪。

    第一次街道之上,她和虞芷遇见,随后跟着虞芷去公主府的时候,虞徵就知道,自己这位妹妹进了别人的陷阱。

    晏青扶并非会随意向别人展露好意的人,何况这人是西域的皇储。

    酒楼外那一次,他被明卫明目张胆地追杀,至虞芷出来,他便觉得不对劲了些。

    端倪也就从那时起,晏青扶和虞芷走的越来越近。

    原来竟然是拿捏住了这么一个弱点。

    “什么毒?”

    “这就不在我要说的范围内了。”

    晏青扶缓缓住了口。

    “小九不想要她的命?”

    “进了行宫,你以为这话还由得了你说?”

    今日晏青扶似乎比着那天更有恃无恐,虞徵蹙眉片刻。

    “她的家人……”

    “隔了两日,大皇子还以为这话能威胁到我呢?”

    晏青扶抬起眼皮,淡声说道。

    原来如此。

    虞徵一怔愣,随即啪啪地拍了拍手,嘲讽地笑了笑。

    “果然,小九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原来等这两日,她是为了去将那宫女的家人都带出来,如此一来他就没办法再拿这些去威胁她。

    “不过毒,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查到。”

    “查不查得到都是大皇子的本事,正如最后能不能打败皇储坐在那个位置,也是大皇子的本事。”

    “若小九不掺和这事,自然是轻而易举。”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我立场不同,我做什么选择,自和大皇子无关。”

    虞徵闻言笑了一声,跟着站起身。

    “既然我问的东西问到了,我自然也会信守承诺把她留给你。”

    话落,他似乎是不想多说,起身要往外走。

    “慢着。”

    晏青扶在身后叫住他。

    “解药。”

    “什么解药?”虞徵似有不解。

    晏青扶跟着走上去,随手一推,那婢女身子一僵,忽然软软地倒下去。

    细看一眼,她神色呆滞,身子冰凉,是虞徵原本就没打算让她活。

    他手下从不容忍有二心之人,哪怕这个人是晏青扶要的。

    离了大皇子府,自然要保守他大皇子府的秘密。

    也只有死人,嘴才最严实。

    晏青扶接了人,将她丢给一旁的宫女。

    “送她下去找个软榻安置。”

    “解药。”

    而后她又看向虞徵问道。

    “小九都不告诉我虞芷中的什么毒,那她身上的毒,我也解不了。”

    虞徵毫不在意地落下一句话。

    “是千刃。”

    容祁不知何时从身后走了过来,接过虞徵的话说。

    千刃?

    之前容祁给巫师下过的毒。

    晏青扶眼神微动,随即压下眼中那点诧异,看见容祁递了两个瓶子过去。

    “毒就在这,解药也在这,信与不信,由你。”

    “八王爷今天如此大方?”

    虞徵有些惊讶今日容祁的爽快,但毒和解药都在这,大不了他回去找人一试便知,虞徵接了东西,亦递出去一个药包。

    “一日三次。”

    话落,几人再没说话,虞徵转身离去。

    直等看着他离了行宫百步外,晏青扶才问。

    “明明不是千刃……”

    “但千刃之毒发作的时候,和虞芷身上的毒症状相似。”

    容祁接过话道。

    他给的解药是千刃的解药,另一瓶却不是千刃。

    那是另一种更霸道的毒。

    自打开瓶子的刹那,就会被人悄无声息地吸入体内。

    一旦用过,可废半身内力。

    “若他回去找人试毒,这法子岂不暴露?”

    “不会。”

    容祁笃定开口。

    “我只给了他一份的剂量,他看得出。”

    就自然不会把这么“珍贵”的毒用到别人身上。

    一环一扣都在容祁预料之中,他给的东西,从来不会白给。

    虞徵想算计晏青扶,他就会让虞徵为当日自己做的选择付出代价。

    *

    自虞徵拿了东西回去,大皇子府便没再如前些天一样退避虞芷的算计,虞徵第二日就开始布局打压虞芷手下的大臣,朝中以文臣为首的一批人大多是虞徵的人,他们接了虞徵的示意,笔伐征讨,抓着别人的错处和端倪,也是拉下来好一些人。

    无辜被牵扯进风波中的人亦不少,可如今两波人杀红了眼,腥风血雨,无人退让。

    到第五日午后,忽然从公主府传来了信。

    “公主请您今日晚间去公主府参宴。”

    下人低声回禀过这句话之后,虞徵掀起眼皮。

    虞菏躺在床上如同废人,她有名正言顺的皇储之位,民间亦有人说国不可一日无主,虞芷是坐不住,急着“顺应天意”登基了。

    在这个时候请他过去,何尝不是一场鸿门宴。

    “去。”

    虞徵接了信,毫不犹豫地道。

    “此行公主所请不止殿下。”

    “还有谁?”

    “大昭王爷。”

    那就更有意思了。

    看来虞芷是下定决心要在今夜就动手了。

    “带些人……”

    虞徵喊了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待及到了晚间,他换了身衣裳打算去公主府。

    “殿下一个人……”

    “无妨。”

    虞徵摇摇头,自桌案上拿了那两瓶容祁给他的毒和解药。

    他回来之后就发现这瓶子里的东西只够给一个人用,索性就把这东西扔在了桌案上没再碰过。

    今日他带去自然要用,既然不能拿别人以身试毒,那……

    虞徵打开其中一个瓷瓶,低头看了一眼。

    他也是懂些毒和医的,多少能判断出这到底是不是毒和解药。

    瓶子打开,里面是些白色的粉末,被这气劲卷起的风吹开了些,它飘散出来,很快挥散在空气里。

    虞徵蹙眉合了盖子。

    “本殿去了。”

    公主府早就热闹地准备起来,等虞徵到的时候,虞芷早就等在楼台前面。

    这是公主府最高的一处楼阁,足有十几丈,往下看过去甚至能俯瞰半个都城。

    历代皇储均居于此处,连太傅都是亲自上门教导,学治国之道,学帝王制衡,亦可从这楼阁之上,暂且瞧一瞧这日后,她们会统治的都城。

    端看把宴席设在这里,就足见虞芷内心已经掩饰不住的,对皇位的渴求和对虞徵的示威挑衅。

    虞徵面无表情地落座,没等过一会,晏青扶和容祁一并相携着来了。

    “今日既然只是想找皇兄和颜小姐八王爷小聚,本宫便没有请太多人,只我们四个,皇兄可随意些。”

    虞芷浅笑吟吟地开口。

    是不想请那么多人,还是因为那些人都在外面设好了陷阱等着抓他?

    虞徵懒得拆穿虞芷的谎话,顺着点头。

    “自然随意,皇妹的地盘就是本殿的地盘,本殿亦拿公主府当自己的家。”

    “既如此,本宫便喊上宴了。”

    虞芷拍了拍手,身后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将水陆八珍摆满了桌子。

    几人面上看着欢声笑语,实则推杯换盏间,说出的话都是试探,目光随意一瞧,便能窥见彼此眼中的算计。

    虞徵和虞芷夹枪带棒地你来我往,晏青扶和容祁却好像真的只是来参个宴席而已,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边时不时低头吃一点这公主府“精心准备”的菜。

    饭菜之中自然没毒,但虞徵也谨慎得很,自落座之后,连桌上的杯盏都不曾碰过一下。

    虞芷看在眼里,也不多言,只自己一杯酒落肚后,她扬声道。

    “近些时日京中百姓的呼声,皇兄可听到了?”

    “皇妹指的什么,本殿不甚清楚。”

    “国不可一日无主,本宫是名正言顺的皇储,该择日奏请母皇退位太上皇,由本宫继承大统。”

    “母皇如果整日昏迷不醒,如何退位太上皇?”

    “可如今情况如此,母皇醒不过来,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新任巫师已为本宫择好了日子,也卜算过了,该早些择新主。”

    新主?

    虞徵冷笑一声。

    巫师就是虞芷自己扶上位的,巫师说什么话还不是她虞芷的意思?

    “本殿若说不同意呢?”

    索性虞徵也知道今日这场鸿门宴就是冲着他来的,便也不再伪装。

    “母皇为何昏迷着,为何不能起身,为何用血引了药还是没好,皇妹比我更清楚。”

    “那皇兄今日就难走出公主府了。”

    虞芷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

    “本殿既然敢一个人来此,自然有全身而退的办法,反倒是你,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本殿来了这,你若真让本殿出了事,只怕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向世人交代。”

    “皇子而已。”

    虞芷轻蔑地笑了一声。

    “这是西域,皇兄。

    不能因为你有了野心,就把自己也当得和公主一样。

    皇子就是皇子,只要最后登基的是本宫,一个皇子的死,世人会在意吗?”

    史书之上只由成功之人书写,与先祖对兄弟满门斩草除根相比,她已经够仁慈了。

    先祖如此狠毒尚且留名百世,只要她有一番功绩,百年之后,谁也不会把这件事当成她的污点来探讨。

    何况她自有办法把事情圆过去。

    只要虞徵死了,自有墙头草知道如何选择站队,至于那些抵死不从的,杀了也一样。

    虞芷站起身,端起手中的杯盏遥遥望向虞徵。

    “皇兄……”

    “啪——”

    她一句话没说出来,只见虞徵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掠过来,劲风卷起桌案上的酒盏掉落在了地上,碎片狠狠砸开,虞徵手中的匕首抵在她侧颈。

    “皇妹想请本殿喝酒?”

    虞徵另一只手晃着自己带过来的杯盏,捏了虞芷的下颌将杯中的酒灌下去。

    “那不如先饮了本殿手中的这一盏酒。”

    这是什么?

    虞芷顿时一惊,下意识就要推搡虞徵。

    “你身上的毒,本殿已经知道了,本殿手中有解药,能让你不受制于大昭。”

    虞徵的声音极轻地响在她耳边,她推拒的动作忽然一怔。

    “只有一个条件,在此,跟本殿联手,杀了容祁。”

    此时?

    虞芷心头一跳,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她身上的毒是大患事,可若是把这个把柄拿捏到虞徵手里,她跟虞徵联手除了容祁,但虞徵却不给她解药,又该如何?

    “为表诚意,本殿先将解药给你。”

    虞芷手中塞进来一个冰凉的瓷瓶,下一瞬,虞徵搁在她脖颈的刀拿下去,寒光一闪,径自朝容祁的方向飞射而去。

    这变动太快,对面的两个人似乎仍低着个在说话,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虞芷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刚要喊人。

    就见容祁衣袖轻轻一挥,看似没有带起多少内力,却卷起了一阵劲风狠狠砸了回去。

    虞徵刚要抬手接下,却被这阵劲风卷的一踉跄,后退了两步扶稳了桌案。

    怎么回事?

    他狠狠蹙眉,心中忽然浮起个不好的念头。

    “大皇子,算计别人的时候,你也没想到会被人算计吧。”

    容祁抬起头,看着他道。

    虞徵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似乎散了许多,连内力都有些提不起来。

    “是毒?”

    “给你的瓷瓶之上就有毒,打开就会沾上。”

    瓷瓶?

    虞芷转了转眼珠,站定在一旁没说话。

    “公主,还不明白吗,他给你的解药也是假的。”

    虞芷攥紧了手中的瓷瓶没说话。

    “本殿给你的就是千刃的解药,如何能有假?”

    虞徵冷声道。

    他此时已经明白这今晚的局也在容祁和晏青扶的算计之内,为今之计如此危急,他必须要和……

    “谁告诉你她中的是千刃?”

    容祁反问他道。

    虞徵体内的毒已经开始翻滚,带起他身上牵扯一阵疼,他额头上冒出些冷汗,一听这句话,顿时怔愣在原地。

    假的。

    给的毒是假的,解药也是假的。

    只有骗他要算计他是真的。

    “公主,还愣着干什么,此时不找人抓了大皇子……”

    “嗖——”

    容祁一句话未曾说罢,虞徵忽然强忍着身上的疼拿了一旁的弓箭射出去一只箭羽,想借此趁乱逃走。

    可容祁岂会如他的意,他抬手打开那只箭羽,抽了一旁的剑闪到虞徵身边,刀尖直指虞徵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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