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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她遇见三四伙的小偷，还有好几个跟她搭话的陌生人。
她全都沉默以对，逼的急了她就会从裤管里拔出刀子吓唬来人。
这时候的火车站混乱的很，检查也不怎么严格。
她不知道周围有没有对方的同伙，也不知道呼救等到的到底是救助，还是更多人的围堵……
卓慧雅就只能用这种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很好欺负。
这一手是她在十八里屯的时候，在一头狼身上学到的。
那是一个秋末冬初的下午，她去回收站里卖东西，回去的路上，路边就蹲着一头孤狼。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因为刚过农忙，家家户户都在休息，这条路上的人不多。
卓慧雅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应对，但她敏锐的感知到，自己只要转身，那头狼就会扑过来。
她不敢动作，就那样盯着那头狼，缓缓的从自己的绑腿里拔出了刀。
狼是生性多疑的动物，它们没有必胜的把握时，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双方之间就这样僵持着。
那头狼悠哉悠哉的趴在那，时不时用尾巴扫过落叶，仿佛自己很无害一般。
可卓慧雅却不敢掉以轻心，一直都端着刀，紧紧的盯着它。
就这样一直盯了半个小时，直到屯子里有人过来……
那头狼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原本是准备在卓慧雅分神的时候冲一冲的。
但卓慧雅的目光没有半分移动，直到屯人走到她身边，她才盯着狼发出了示警。
那狼也不知道是害怕了，还是觉得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便转过身跑回了山里。
可那种行走在刀锋之上的惊险感，却始终留在卓慧雅的心头。
变成了她直面危险的底气。
连野兽也不过如此，何况是人呢！？
也正因如此，她一个人经过这么多天辗转，最后终于平安的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小城。
车站门口卓母正拼命的张望着。
她拿了一个手电过来，但为了节约电池，一路上也都没有打开。
她想要借着车站的光亮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卓慧雅在最后一站给她拍了电报，说的就是此行的归期。
不过这时候火车晚点是常事，卓母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只能看着一车人出来离开，再出来再离开……
等了三四趟过去，卓慧雅才走了出来。
十年未见的母女，她们的变化都有些大。
四十九岁的卓母已经有了老态，头发花白，盘在脑后。
而二十八岁的卓慧雅也不像是十八岁时那还带着柔软的模样。
她更加沉默、更加内敛、也更加棱角分明……
卓慧雅一路走出来，在等候的地方焦急的寻找，一直找到了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母女二人才终于将双方认出。
卓慧雅从来都没想过，明明只是十年不见，母亲为什么苍老成了这般模样。
就像是卓母，看着女儿以前的大辫子全被剪掉，看着那厚重的刘海儿遮住她的一半眉眼，看着消瘦的仿佛一根刺一般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儿……
那些早已准备好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卓母无法告诉卓慧雅，自己其实这么多年过的很好。
就像卓慧雅也没办法跟卓母说，十八里屯的日子是多么阳光明媚一般……
生活在两人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她们其实安慰不了任何人。
“妈……”
卓慧雅跑到卓母面前，用力的去拥抱同样清瘦的妈妈。
卓母泪流满面，粗糙的手胡乱的去擦卓慧雅脸上的泪痕。
“小雅！小雅……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卓慧雅心中有太多的委屈想要说给谁听。
可人活着就是孤独的！
好像除了自己，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明白她的感受。
妈妈或许也不能理解，可只要让她停靠一会儿就足够了！
她的心漂泊了太久太久。
卓母听着她的哭声，也跟着流下泪来，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
女儿已经比她高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哪一年长起来的？
更不知道孩子长个儿的时候困不困，饿不饿，有没有人帮着她张罗……
卓母这些年看见那些过的辛苦的小姑娘，就总会心软。
她总想着，是不是她帮人一把，远在莫县的女儿，是不是也有可能，会遇上一个如她这般的朋友或是邻居，也能被人拉拔一把。
她用对待她女儿的态度对待别人，也希望别人可以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她的女儿……
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好过许多。
卓慧雅已经淡漠惯了，即便是宣泄，也要有所保留。
卓母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将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捋了捋。
“咋这么瘦呢？是吃的不好吗？”
卓慧雅哪里肯承认消瘦是自己的节俭，她往家里寄过不少的东西，如果让父母知道这是她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心里得多难受。
她摇了摇头。
“不是，前一阵儿复习累的！”
她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强行打断了这个自我疗愈的过程。
“妈你都不知道，我们那的知青都可努力了！她们复习的时候都不睡觉！”
卓母听她这样说，一脸担忧。
“不是说了，身体最重要吗！你咋这么不听话！”
卓慧雅听着熟悉的数落，破涕为笑。
“妈你别骂我，一回来就骂我不吉利！”
卓母无奈的看她。
“跟谁学的，这么厚脸皮！”
卓慧雅吸吸鼻子，也说不出跟谁学的。
直到这时候母女两人的对话才回归了平淡。
卓母问她：“你还没吃饭吧！？”
卓慧雅拎着大包点着头。
“嗯！车上的东西可贵了，得回我走的时候给自己蒸了十个菜团子，就着热水反正也对付过来了！”
卓母一听，又开始担忧了起来。
“怎么没多做点？这些天就吃十个菜团子哪够啊？”
卓慧雅赶紧狡辩。
“够，我做的大，这么大一个，我一顿都吃不了！”
卓慧雅比划了一个跟二大碗一般的大小给卓母看。
卓母这才又放心了一些。
两人肩并肩的往回走。
卓慧雅紧紧的拎着自己的包，卓母这会儿也没在吝惜电池，推开了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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