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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县衙门里的八品京训贾红杏认了罪，此案本该就此带过。可咱们这位年纪轻轻的大毓小女帝偏偏不愿就此将此案了结，执意彻查，一时之间，京城中人人自危，牵连诸多官员，最后在廷尉司的严刑拷打之下，查出京中贵族生活奢靡无度，何止爱吃耕牛肉！
她们喜爱吃清炒的禾花雀舌，可禾花雀的数量稀少，他们便重金求购，一只禾花雀的价格哄抬至五十两纹银，一盘清炒的禾花雀舌，大概要花上五六百两。
她们还喜爱吃战马的喉间肉，说是战马久经战场厮杀，其嘶鸣声悦耳，喉间肉必然爽口，有人出钱便有人买卖，军营里管理马厩的卒子便偷偷运输战马出去，可惜了那些久经训练才得以上战场、功勋卓著的战马，死时只被割了喉间肉，尸体被随意掩埋。
贵族的府中仆婢何止千百人，光是晨起，就有二十名美少年跪侍在侧，以美人之口作痰盂，今日看中了哪个，就将哪个用作“美人盂”，府中还兴建酒池肉林，邀请其他贵族带着自家的美侍来游玩作乐，更是交换各自的美侍互相狎戏，场面十分不堪。
……
堆积如山的奏章，看得我花了眼，各种各样的罪状让我越看越恼怒，最后丢了奏章在地上，胸中怒气难平：“她们倒是会享受，一个个的，使劲将百姓敲骨吸髓，若只靠着朝廷俸禄，她们哪来这么多钱做这些混账事？”
傅雪霖和谢子燕都在殿内跪着，谢子燕努力睁大她那昏花的老眼，义愤填膺道：“是该严惩！”
傅雪霖却不这样想：“陛下，她们的祖先大多是开国功勋，配享太庙，世代承袭爵位，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只能敲打，不能严惩。”
谢子燕反驳：“有何不能严惩？难道她们还能反了天不成？”
“你怎知她们不会反天？”傅雪霖凶狠地喝住了她，谢子燕气势上弱了几分，不敢再吱声。
傅雪霖又道：“陛下，她们只需要对自己封地上的百姓多提一成税，再阳奉阴违从中中饱私囊，银钱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陛下可敢断定她们没有豢养私兵？五王之乱后，臣代为理政七年，如何不知其中猫腻，为了江山能看似平稳，臣不能将她们如何！”
谢子燕弱弱道：“丞相不敢，天底下总有人敢，老臣愿意做那不怕死的人，反正老臣家中一穷二白，也没什么顾忌，你不敢去发声，老臣去……”
我看着谢子燕，无奈地叹了口气：“谢学士，你就算真的一头撞死在朝堂上，那些人也只会夸你死得好，不会被你震慑住的，此事需从长计议。”
“诺……”
摆了摆手，结束了今日这并不愉快的会谈，傅雪霖却留了下来，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傅相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回陛下……臣，有私事想问。”
“什么事？”
她显得局促不安起来，站直了身子，对我躬身道：“不知臣的逆子，可有在宫里为陛下添烦忧？”
“傅相是在问凤后？”我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撑着脑袋，打量着她的神色，“凤后是个不识趣的人，大婚第一日便将孤惹生气了，孤狠狠责罚了他，还有最近这些日子，他总是将孤惹发怒，孤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凤后好像不记事，孤也拿他没辙了，想着是不是该将他禁足，饿上个五六天，再让教导姑姑重新教教他侍奉主上的规矩。”
“是臣管教无方……”傅雪霖神态自若，脸上却不自觉地冒了些汗，“逆子性格古怪执拗，从前在家中，臣也无法真正教导好他，导致他一身反骨……”
我瞧着傅雪霖的态度，心中怪难受的，我浅浅抿了口茶，若无其事道：“是么。”
那么期待她疼爱的儿子，从未对她有过一句怨言的儿子，在她嘴里，就落得一个古怪执拗，一身反骨么。
“可纵使凤后再惹孤不快，他如今的身份，也不是傅相的儿子了，而是孤的夫君。”我笑道，“傅相以后，就莫要多过问了。”
阿柿进来通传说：“陛下，凤后在外求见。”
我微微一愣，想起来下月各国使臣朝见，傅怜应该是为了朝会的准备事宜来见我，随即道：“宣。”
傅雪霖对我拜了拜：“臣先行告退。”
母子擦肩而过时，如同见面不识对方那般，只互相浅浅地行了一个礼，连眼皮甚至都未抬。
傅怜手里拿着一本簿子，没有问我傅雪霖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将簿子呈送给我：“朝会事宜已经拟定，请陛下过目。”
“凤后拟定了便好。”我起身走到他旁边，去握他的手，傅怜的手还真是该暖的时候暖，该凉的时候凉，“方才傅相关心你的近况，嘱托孤能待你好一点。”
傅怜的眼睛里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俨然是不信我的这番话，却不想拂了我的好意，微微眨了眨眼道：“这倒是稀奇事。”
傅怜瞧见了被我扔在了地上的折子，蹲下身子去捡，再一本本整齐地将它们放归原位。
我道：“这些折子，凤后也可以看。”
傅怜顿了顿，倒没有推辞，轻轻抽出一本奏折翻看了下，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再翻看第二本，第三本……最后，他将这些折子都整齐归类放好，抬起眼，一本正经地问我：“陛下想要如何做？”
“孤本来想抄了她们的家，都充国库里来……不过，要是真的这么干，说不定到时候会一起造反。”我抠了抠手指道。
可此事若放任不管，一定会寒了百姓们的心。
那些像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银子，都是从百姓身上嘶咬下来的血肉。
各世家有百年根基，想要动摇，绝非易事，罚重了，她们会狗急跳墙群起而攻之，罚轻了，那么人人都会笑话大毓的律法是个摆设，从此江山不稳。
这是我与傅怜都心知肚明的道理。
“凤后如何看？”
“此事需解，却不能由陛下出面。容臣侍……再想一想。”他的神情告诉了我，他心中已有了答案，可是他却没有当即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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