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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笙忍不住低头去亲林知夏的额头。
林知夏抬眸，不满嗔他，“你是想言而无信吗？”
顾凌笙低低笑了起来，“抱歉，一时没忍住。”
林知夏瞪着眼，“你要是再动手动脚就给我滚下去。”
虽然是狠话，声音却是软绵绵的，听起来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顾凌笙再次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赶在她发火前开口，“好了，这次是真的不闹你了。”
林知夏哼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头顶传来顾凌笙幽幽的声音，“夏夏，睡了吗？”
“拜你所赐，还没。”
林知夏没好气道。
顾凌笙的声音继续传来，“那和我说说话吧，我们好久没说话了。”
虽然对林知夏来说只是睡了一个觉，但是对她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林知夏眼睛没有睁开，“你想说什么？”
“夏夏，谢谢你。”
“嗯？”
“谢谢你能醒过来，没有抛下我自己一个人离开。”
顾凌笙的嗓音低沉缓慢，在寂静的病房里听起来很是清晰，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离开了，他要怎么办？
林知夏倏地睁开了眼睛。
顾凌笙正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融合……
半晌后，林知夏才轻轻地开口，“有这么多人把我从死神手上拉回来，我怎么走得了？”
多少植物人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能清醒过来除了幸运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有顶尖医疗团和家人朋友的共同努力。
昏迷的那段时间她基本上是没有意识的，但是后来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模糊的意识，能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却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
有时候浑浑噩噩的，听到耳边好像有人一直在喊她的名字，她想回答，却不管她怎么用力还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到后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能听到师父和沈璐哭泣的声音，也能听到顾凌笙附在她耳边说想她，但是她依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时候她虽然意识还没清醒，但偶尔也有薄弱的意识，会断断续续地想自己是不是死了，为什么大家都在哭着说想她。
虽然她还很年轻，但是好像死亡真的来临的时候她也没有感到很害怕。
师父有段叔照顾，沈璐有了托付一生的人，还有了小宝宝，陆淮也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至于师兄和于峥于炀，将来也会有喜欢的人、有幸福的生活……
就算没有了她，所有人也都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自己的离开对大家来说可能会是一时的伤痛，但是这种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减，直到最后变得不痛不痒。
而她，也会成为大家心中一个淡淡的回忆，甚至是完全消失不见。
这样想起来，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人间好像也没有什么让她放不下的人了。
只除了……
那个人。
想到顾凌笙的时候，林知夏有种莫名的难过。
他会因为她的离开伤心难过吗？
如果他将来改变主意决定娶妻生子，当他有了温柔可亲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孩子后，他还会记得她吗？
就算他还是坚持不结婚，那他也会有女朋友，甚至会有无数个女朋友，到那时候，他可还会记得她？
如果他完全把她忘了呢？
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原来她还是做不到毫无留恋、毫不犹豫地离开啊！
林知夏轻叹了一口气，死过一回反而让她更真实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顾凌笙墨眸幽深，底下有暗流涌动，声音低哑地问：“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直到现在，每次回想起车祸发生的那一幕，顾凌笙心里除了害怕失去林知夏的恐惧外，剩下的就是震撼。
在危险来临的最后一刻，林知夏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却没有丝毫犹豫就推开了他。
她这是把他看的比她自己还重要吗？
林知夏挪开视线，“没有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你不用放在心上。”
顾凌笙深深地看着他，“你就没想过自己会受伤会死吗？”
“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想到这些？”林知夏轻笑了下，仿似对自己的生死不是很看重，“要是死了就死了吧，也没什么好怕的。”
顾凌笙皱眉，“不许说这种话，我不喜欢听。”
这样的林知夏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对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留恋。
换言之，对他也完全不留恋。
林知夏抬眸看顾凌笙一眼，眉眼都是柔顺，“好，那我不说了。”
顾凌笙抿唇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管我，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林知夏没有回答。
不确定能不能做到的事情，她向来不会承诺。
救他只是一种本能，她也不能保证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她会怎样选择。
“答应我，嗯？”
顾凌笙紧了紧手上的力气，墨眸里面都是执着，坚持要林知夏给他答复。
他紧张的模样让林知夏心里一动，她呆呆地望着他，片刻后突然轻声开口，“顾凌笙，如果我死了……”
“没有如果，我不允许再有这种情况出现。”顾凌笙打断她的话，“就算有，也应该是我死在你前面。”
他不怕死，可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这种有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慌了。
他绝对不会允许她再出事了。
“可是，意外是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啊。”
林知夏小声嘀咕。
“这次的事并不是意外。”
顾凌笙沉声道。
林知夏惊讶地抬眸。
顾凌笙把温清岚做的事跟她说了一遍，顺便把温家跟竹韵的官司还有温家的最后结局也都告诉了她。
听完这一切，林知夏久久没有出声。
虽然结局大快人心，付出的代价同样非常沉重。
师父爸爸妈妈的性命，温浩初和许琰君的性命，师父前半生的幸福，还有温延和温清岚的未来……
这一切，终究是情字害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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