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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迹可以清洗，手印可以消散，傅斯年留下的恐惧不会。
沈清欢奔跑在无边的黑暗中，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都是漆黑一片，她好像被这种黑暗所包围，身后猛然扑过来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她慌乱地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一双黑眸猛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里面似乎暗藏着血光。
沈清欢猛然惊醒。
“沈清欢，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把答案写到黑板上吧。”
数学老师冰冷的死亡目标扫过来，显然是看透了沈清欢刚才在课上的睡觉，故意给沈清欢一个警醒。
沈清欢看了看黑板上的题目，数学老师正在讲的是试卷后面大题的第二问，沈清欢根本答不上来，她舔了舔嘴唇，“老师……”
“欢欢……”
张淼淼在桌下轻声喊她的名字，把试卷悄悄地在桌子上挪过去。
沈清欢瞥了一眼，往下瞄的动作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数学老师的脸色明显沉了几分，压着嗓子：
“这题我刚才把过程都讲完了，就差把答案抄在黑板上了，我们这是尖子班，不是让你们来浑水摸鱼的！你们要是不想学，那就去隔壁普通班，别以为现在不按成绩分班了，你们就开始放松了。”
“现在还没到高考呢，你们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一中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实行成绩分班，每一次月考都会重新分班，竞争异常激烈，没有人不敢全力以赴。
高三为了不影响心态，以高二期末考成绩定了最后班级，班级内部成员不再变动。
沈清欢咬紧下唇，她遭受过很多来自傅斯年的羞辱，她可以找出无数理由掩盖那层羞赧。
可是被老师在课上当典型批评的，这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一直是好学生的代表，从未在课堂上睡着过，上学这么多年，几乎没被任何老师批评过，甚至连说一句重话都是少有的。
沈清欢羞赧难当，从耳根红到了脸颊，乖巧地低下头，听着上头老师的训斥。
“行了，你坐下吧，好好听讲。”数学老师摆摆手，让沈清欢坐下了。
下课。
“欢欢，没事的，那题又不是他讲的我们就会的，你也只是太困了，谁没在课上睡过觉啊。”
“沈清欢同学，不用放在心上。”
林昊从后面伸出手揉了揉沈清欢的头，张淼淼一瞪眼，他立刻收了回来。
转眼间，又嬉皮笑脸地伸出一只手，拳头紧握，“要不要猜猜里面是什么？”
沈清欢抿着唇，不想说话。
虽然没有哭，但欲哭不哭的模样还是惹人怜爱，看得张淼淼一阵心疼，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哈，那小爷来告诉你！”
林昊张开手，手心里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和一块德芙巧克力，两个都是甜的，也是沈清欢比较喜欢的牌子。
沈清欢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吃甜食，这也是张淼淼和林昊都知道的小习惯。
“谢谢。”沈清欢笑了出来，从他温热的手心里拿出两个小零食，“淼淼，你吃吗？”
“我当然不吃这个了，我更喜欢吃辣条，林昊，把你藏的辣条交出来，我有点馋了！”张淼淼对甜食无感，她可是无辣不欢。
林昊摇头晃脑，一脸无语：“张淼淼，糖和巧克力是没有气味的，如果你吃辣条，生怕别人闻不出来是吧，你咋不吃榴莲呢，百里飘香，就你闻不着。”
“你能不能有点素质啊！”林昊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像我看齐行吗？你的道德水平要有我这么高，你数学成绩早就上去了，也不至于卡在及格线，天天班里倒数。”
林昊看着人高马大的，但是跟张淼淼斗起嘴来，就是个幼稚的小学鸡。
“道德水平和数学成绩有什么关系，你别给我强词夺理，你交不交出来！”张淼淼可不吃他那一套，直接上手拧耳朵。
林昊疼得嗷嗷叫，最后一书包的零食被搜刮了个干净，张淼淼把大半都分给了沈清欢，“欢欢，你看你瘦的，多吃点，上课也能吃，偷偷吃点糖没事的。”
沈清欢接过这一大堆的零食，紧绷的唇线向上微扬，张淼淼替她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来，欢欢，张嘴。”
奶糖的甜味在口腔里晕开，舌尖上似乎都沾染了奶香，刚才那丝丝的难堪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除了张淼淼和林昊会在课下关心她的情绪，其他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今天那辆熟悉的迈巴赫没有停在楼下，那个人也没有站在幽深的树林中。
沈清欢迟疑地走到那片草地中，她蹲下来，凭借着微弱的路灯光芒，找到了被主人丢弃在草丛中的钢笔。
笔身略带污渍，沾染了泥土的不洁，但依旧折射出冷冽的光泽，可以看出它的贵重，它没有损坏，还是被丢弃了。
这支钢笔，是沈清欢第一次见到傅斯年写字时，他就使用的，贴身陪伴了他五年，他可以随手丢弃。
她呢，和这支钢笔有什么区别？
也是可以随手丢弃的存在。
只是看傅斯年想不想这样做，她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恶魔的善心上吗？
沈清欢把钢笔放在了书包里，上了楼。
“欢欢回来了，快点来吃饭吧。”乔芸拉开板凳，顺手解开身上的围裙，带着温柔的笑。
桌上摆满了美味可口的饭菜，香味一直顺沿飘到了门口。
沈国栋收起自己的书，从沙发上坐到主位上，乔芸到门口接过沈清欢的书包，“这孩子，是不是太久没见到我们了，高兴傻了。”
沈清欢感受到母亲粗糙的手指上温热的体温，鼻头一酸，像个半大点的孩子一样，抱住了她，“妈，我好想你……”
沈国栋严肃的表情也装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发生什么了？这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关心你的人只会担心你有没有受委屈，沈清欢从乔芸的怀里探出头，呜咽着回道：“没有，就是好久不见你们了，有点想你们。”
她当年经历那样的事情，瞒着父母，最后被父母知道的时候，她以为父亲会拉下脸来骂她，但是沈国栋没有，他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所以才会在别人的刺激下心脏病发作去世，连抢救都来不及。
“以后我们都会多花点时间来陪你的，来，吃饭。”
乔芸笑了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沈清欢的碗里。
沈清欢端起碗，甜滋滋地笑了。
沈国栋犹豫着，也夹了一片青菜到沈清欢碗里，“多吃点青菜，营养高。”
“这不是我的台词嘛，老沈！”乔芸揶揄地说。
沈国栋老脸一红，“我们的女儿，我当然也关心了。”
一顿饭，一家人坐在一起，也是其乐融融。
沈清欢看着在自己身边的父母，无比庆幸，人生重来了一次，即使命运不开眼让傅斯年也重新开始了，但她总能改变些什么吧。
至少，她可以保住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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