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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分给父亲带着，虽然当时的我更想要跟着母亲。”
姜海眼眸低沉，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几笔带过。
“我本身和父亲关系也不是太好，之后的每天，基本说不上两句话。”
“所以上了初中，我就选择住校了。等我初中毕业的时候，他们互相都已经有了新的伴侣。”
“所以，当时的我就决定出国。”
“一是不想打扰他们，二是，也不想让自己成为累赘吧。”
蒋瑶听得认真，闻言，陷入沉思。
怪不得，之前很少听他提父母的事。过春节的时候，也没见他和家里联络。
没想到这样开朗的人，身后会是这样的故事。
正思索着，却听见面前的人轻笑一声，摸摸她的头，“是不是挺扫兴的？”
“没有，没有，”蒋瑶赶忙摇头，“我只是有点惊讶……”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她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没想到我们家姜海，还有这样曲折的身世故事。”
她自己是在健全的家庭长大，身边的朋友，也没有这样特殊的经历……所以有点难以想象。
可是回忆起来姜海以前的种种行为，又似乎都有迹可循。
明明是男孩子，却拥有比她还信手拈来的生活经验，样样精通的家务和兼职技能……
如果这些，都是小时候的经历所致，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暗暗思索着，蒋瑶不知怎么回事，胸腔间突然传来一阵酸涩。
这人是有多坚强，才能在十五、六的年纪，自己独自一人跑到异国他乡，承担起生活中的一切。
又是有多坚强，才能在小小年纪经受了那样的苦楚，却依然保持开朗？
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她想都不敢想。
蒋瑶抬起眼，捧着姜海的脸颊，认真地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其实还好，”姜海思索了一阵，娓娓道来，“我母亲经常来看我，每次都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后来我不住在家里，她就来得更多。”
“我父亲也是，虽然不怎么和我说话，但是物质上从来不缺我的。”
姜海抬着头，眼神直视着面前的海浪，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不过，一开始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明白那是什么。”
“只知道母亲哭的很大声，一边哭一边抱着我，和我说再见。”
“当时不懂事，几次求着母亲留下来，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也就没再那样说了。”
蒋瑶直直望着他，试图从他眼底寻找一丝别样的神情，却发现是徒然。
那人眼神平淡无波，仿佛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绝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去经受这样的苦楚。即使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她也会心疼……
所以能看到他不在意，也算是一种好事吧？
岸边的潮水渐渐退去，沙子被海浪堆得一层一层。
海浪声平息下来，连带着月光都变得更加柔和。
蒋瑶钻进那人温暖的胸膛，只觉得眼前的人，在她心里愈发的宝贵。
仿佛是闯过重重关卡，自己终于爬上高塔，找到了困在上面的王子。
那样的失落、孤独，却没有让他自此胆怯、放弃。
恰恰相反，他变得更加独立，更加坚强、正直，并且勇敢的相信爱。
一切美好的品质，即使没有父母的陪伴，他却一个不落，全都吸纳在自己身上。最后变成这样一个金光闪闪、光芒四射的姜海。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点发酸。蒋瑶低下头去，趁姜海不注意，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又扬起灿烂笑容，伸手去够他的脑袋，把那一头毛茸茸的栗色卷发揉成一团乱。
姜海的眉眼柔和下来，把她在自己怀里掉了个方向，“够不着了吧？”
没想到，蒋瑶反手一转，勾上了他的脖子。
一时间重心不稳，身下的椅子就要往前倾。下一秒，两人直直扑在沙滩上。
姜海及时伸手去拦，却也没能捞住蒋瑶。赶忙撑着身子换了个方向，才没直接压在她身上。
身下的沙滩很是松软，摔上去也没什么感觉，可蒋瑶却被沙子糊了一脸。
“呸，呸呸！”
她痛苦地支起身子，吐出嘴里的沙子。
姜海赶紧去拿了湿巾，在她脸上连擦带抖，一边帮她弄掉沙土，一边止不住地笑，“让你乱动，哈哈哈……”
蒋瑶瞪他一眼，抢过湿巾一阵猛擦。
没想到那人越笑越凶，手里没了湿巾，干脆就捂着肚子，看着她滑稽的模样笑个没完。
擦到脸上终于光洁，蒋瑶把湿巾往垃圾桶里一甩，一个翻身跨坐到姜海身上，倾身逼近，“还笑？”
“不笑了，哈哈哈——诶！”
脸颊被蒋瑶拽得变了形，姜海笑着去拨她的手，没想到却被她顺势往后压，整个人躺倒在沙滩上。
蒋瑶趴在他的脖颈间，手坏心眼地伸向那人的腰，在本该有痒痒肉的地方，打着圈地轻掐。
可面前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眼底含着笑，就这样直直看着她动作。
蒋瑶不甘心，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没用的，我没有痒痒肉。”那人挑了挑眉，面上是淡淡的得意，却在下一秒，大手毫不留情地掐上了她的腰。
“啊！”蒋瑶惊呼一声，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嘴唇磕到他的锁骨间，传来清晰的一声“啵”。
她能感受到，姜海的呼吸猛地一沉。
“别乱动，”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危险的海妖，发出蛊惑人心的最后通牒，“如果你今天，还想好好睡觉的话。”
蒋瑶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你这人，怎么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笑她、掐她在先！
“我怎么了，”他倒是又装起了无辜，“谁先爬到我身上的？”
蒋瑶“啧”了一声，一个抬腿翻身下来，“这辈子别想有第二次了。”
说完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就要钻回帐篷睡觉。
半个身子刚钻进去，脚踝却被人扣住了。
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传来，只觉得天旋地转间，自己的身体被人圈住，一股脑地卷进睡袋里，拉上拉链，动作一气呵成。
蒋瑶掀起眼皮，懒懒地瞪着他。
要知道，今天他们租来的帐篷里面，附带着的是两个分开的睡袋。
而现在，其中的另外一个，正孤零零地在旁边的空地躺着。而自己被他卷着，硬是挤到了同一个睡袋里。
这个心机金毛！
心下无语，蒋瑶费力地把胳膊抽出来，去掀那人佯装瞬间熟睡的眼皮，“这是单人睡袋！”
“不管！”那人头一扭，腿翘上来，把她像抱枕一样夹在中间。
“挤死了，”蒋瑶推他，伸手去拉边上的拉链，“你自己睡！”
“不！”姜海猛地把她的手揪了回来，不管不顾地放在两人中间仅剩无几的间隙。
手心下突然出现一处蓬勃的肌肉。注意力被瞬间转移，蒋瑶挑了挑眉，好奇地戳了戳。
对哦。
他们去温泉那天，自己就被他结实的胸肌震惊到了。
过了这么久，她都忘了这人身材好得没话说。
其实算下来，也没多久时间。不过中间经历了这么多事，确实也忙得想不起来享受……
多少时间都被她浪费了！
暗暗嗤笑一声，蒋瑶戳得更加起劲，不禁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待。
姜海眉梢一蹙，忍无可忍地捉住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
蒋瑶这下彻底老实，一动也动不了了。
以前在一起睡，虽说也是互相抱在一起，却也没有离得这么近。
滚烫的呼吸打着呼吸，满腔都是好闻的橙花香气。过了一会儿，蒋瑶渐渐有了些许困意。
眼皮慢慢变沉，她往姜海怀里缩了缩。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却听他突然开口，带着气声的低哑，“你要回去吗？b市。”
“嗯……”蒋瑶含糊地应着，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我要回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到时候看吧。”
“这么久啊……”姜海思索着，陷入沉默。
“久吗？”
蒋瑶沉吟了一会儿，发现好像是有一点。
算起来，两人最长见不到面的时间，也就是姜海去实习的那一星期。仅仅一周时间，就让她眠思梦想、牵肠挂肚……
更别说现在，一下子就分别一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想着想着，蒋瑶从他怀里钻出来，仰头看着他，“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她是真的，不想和他分别这么久。
就算有手机、有短信，可以视频、可以联络，但是只要见不着面，这些通通都无济于事。
姜海低垂着脑袋，看着那双黑夜中晶亮的眼睛，犹豫着开口，“其实……”
“我母亲有发短信来，想让我回去。”
原本是想让他放假的时候，去她家过年。但当时他还没放假，也就没应。
现在年已经过完了，却又发来消息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想要和他见一面。
蒋瑶瞬间精神起来，脑袋往枕头上靠了靠，面对面瞧着他，“那你去吗？”
“我在想……”
内心，总归是有点犹豫。
真的太久没回去，满打满算，也有四年时间了。
那时他独自一人出国，母亲是他心中的唯一挂念。可越是跑得远远的，就越是没有回去的勇气。
不知道母亲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直以来他总是害怕，只要回了b市，面对他的会是两个崭新的家庭。而他，则变成了打扰，变成了局外人。
所以这些年来，心里变得愈发抗拒。
而且，听说母亲那边，有了新的孩子。
虽说内心的想念是真，但彼时的他尚且提不起勇气，更别说现在。
呼吸细弱到微不可察，姜海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搂在蒋瑶腰上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瑶瑶，”他轻轻喊她，“你说，我要不要回去？”
声音带着一丝怔忡的局促，仿佛是困在迷宫中的人发出的不安求助。
他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蒋瑶捕捉到他的气息变化，知道这是她的大金毛又一次缺乏安全感了。
于是大力回揽，四肢都缠上那人，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拥抱住他，“没事，别怕。”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如果你不想去，我就抓紧时间，快点回来见你。”
“想回去的话，我也可以陪在你身边，如果你需要。”
一句一句，把所有情况的最优解，精心摆好放在他面前。
“但我也觉得，总不能躲着一辈子都不见你的母亲。”
“父亲也是。可能他平时话不多，但也肯定也想念自己的孩子。”
蒋瑶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即使拥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孩子也是父母一辈子的牵挂。
她可以理解，姜海现在只是心里有一道坎，一切都取决于他想跨与否。
她呢，就负责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理智分析情况。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绝对支持。
蒋瑶想着对策，提议道，“如果你想要的话，不如把他们约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那人安静地听着，闻言，顿时有些错愣，“这么快？”
“怎么，不愿意？”蒋瑶挑了挑眉，佯装吃惊地伸出无名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戒指都给了，现在倒是觉得速度快了？”
“不是不是……只是太突然了，我有些吃惊而已！”姜海赶忙解释。
看着他慌张的样子，蒋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手指没忍住诱惑，在他的胸膛前又没好心地戳了戳，嘴里却说着真挚的话，“你好好想一想，不着急做决定，也不要勉强自己。”
“我有点……有点害怕。”
姜海犹豫着，说出了真心话。
其实是想要回去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内心就会被种种顾忌充斥。
“总归不过是两种情况，我和你一起回去，或者我回去几天，再回来找你。”
那人的小手在自己胸膛前画着圈作乱，耳边却是冷静到不能再冷静的逻辑分析。
仿佛他面前的，和现在说话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下一秒，却又趴在他的耳边，轻声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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