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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亦深表情平静的起身道：“爷爷，我就先去我妈家了。改日我再回来看您。”
傅老爷子张了张嘴，无言出口。
从傅家离开时，夜色渐深，寒风冻人，呼吸间都蔓延着热气。
傅亦深坐进车子里，电话响起，备注显示母亲。
他把车停到路边，垂眸沉默地看向手机屏幕。
从小到大，他对母亲的感情都很复杂，尊敬与恨交织在心里。
小时候，他在母亲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的道理；比如：心如死灰也不要绝望，因为还有一个词叫死灰复燃。
大了一些，傅亦深开始变得自卑，因为他大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没有父亲在身边，母亲和他相依为命，即使生在富裕的家庭，也不能弥补感情上的缺失。
而他的母亲梁婉并没有关注到这一点，她选择在那时候再婚，追求了自己的幸福日子。
继父吴会谦是一个开工厂的老板，做着一些小生意，带着一个女儿叫吴月。
傅亦深并没有和母亲一起生活，只是偶尔去看看母亲，也都是见一面就走，很少在母亲家吃饭。
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像个陌生人，而饭桌上的另外三人就像天生的一家三口。
这种感觉让他窒息又抑制不住的羡慕。
他觉得自己可悲极了。
不得不承认，人总会在经历一些事之后，悄悄换一种性格。
傅亦深在那时变得沉默寡言，很少外露情绪，本来什么都不会，却很快什么都学会。
那时候他认识了陆野川，后来又认识了左思明。
傅亦深上学的时候脾气秉性并不好，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父亲，他就变得很暴躁，甚至打上一架。
所以学校里，即使是出名的高年级‘头头’，见了他也会点头示意一下，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只有他知道，暴力只是保护自己脆弱的铠甲，但其实这种铠甲最不结实。
他无数次地想起舒晚云，想起她的笑脸，他才意识到温柔才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铠甲，并且可以治愈他。
电话还在不停的响。
傅亦深接起电话，听到梁婉的声音响起，“小深，你是不是回北城了？明天中午要不要回家吃饭？”
‘家’这个词就像一根针，穿过表皮的时候会有些痛，真的扎进了肉里就没什么感觉了。
傅亦深的手在方向盘上渐渐握紧，声音沉沉地‘嗯’道，“明天有工作要处理。改天再去看您。这么晚了，您早点休息吧。”
“等等，小深。”梁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他挂断，就再也打不通电话一样。
傅亦深听到她的声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莫名地焦躁油然而生，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簌簌地冷风顺着脖子灌进了他的衬衣里。
“小深，妈妈知道，你怪妈妈和你吴叔叔在一起。但是妈妈也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不是吗？”梁婉道：“你什么时候回家吃个饭吧，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菜，我都好久没见你了，小月上次回家还念叨你了呢。”
傅亦深感觉如鲠在喉，他的心就像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木桶，隐忍和委屈就像是桶里装的水，在这么多年的使用中，木桶开始变得年久失修，里面装的水在一点点往外渗透。
他哑声道：“妈，您知道我最喜欢的菜是什么吗？”
语气中带着自嘲的笑，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成了无限的孤独。
电话的另一边陷入了沉默。
“妈。”傅亦深叫道，“您确实有选择幸福的权利，我也承认您对我也好，但有时我也会想，如果我有选择不出生的权利就好了。”
“我是不是很自私呢？”
良久后，电话对面有些慌乱地喊道：“小深，你怎么了？”
傅亦深垂头笑了笑，哑声道：“没怎么，我现在很好。另外，上次您问我吴月在南城谈的男朋友怎么样，我只能说那人不靠谱，吴月也应该自爱自重。”
梁婉有些不解，吴月谈的男朋友是个基金经理，怎么就不自爱自重了？她想问，但又问不出口。
隔着手机傅亦深也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情绪。
梁婉想岔开话题，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故作轻松地开口问道：“小深对妹妹真好。”
傅亦深语气颇为冷淡道：“嗯。我在开车，先挂了，妈。”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看了看远处的风景，盘山公路上的点点灯光，似是散落在山谷的星星。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出去。
铃声响了几下就被接起。
女人温软又惊喜的声音中从听筒里低低地传来，“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你下课了？”
同时传来的还有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上了一些年纪。
“云云，你在和我说话吗？”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嗔怪，“你插什么嘴！女儿在打电话。”
随后传来了脚步声，男女的声音渐渐变小。
应该是舒晚云拿着手机走远了。
“云云。”傅亦深开口叫她。
“嗯？”她的尾音夹杂着笑意，带着淡淡地鼻音显得十分可爱。
“没事，我就想叫叫你。”傅亦深低声道。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低低的笑声，说道：“想我啦？”
傅亦深毫不犹豫道，“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几秒后，听筒里传来女人小小的声音，“想。”
傅亦深轻笑道：“现在就想抱住你。”
舒晚云的心像是从身体里飞了出来，变得轻飘飘地，随着他的声音在半空中漂浮摇摆。
她也说不上他身上有什么魅力，顶配的颜值和适当的情话就是很让人心动。
舒晚云回了回神，害羞道：“我周五晚上就回去了。”
“好，我周五去找你。”傅亦深说道。
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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