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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哭过一阵，算是暂时平静下来，一直拉着于秀秀的手。
她的手上生了不少冻疮，一双手肿着发紫。
“我以前从没有玩过爆竹，今年你和三叔结婚了，过年买的爆竹多了许多，我看着有那么多，就想放来玩玩。”
“过年那天我都没玩，只是想着明天开学了，再不玩就没得玩了……”
娟子的声音很小，她自己也觉得这么大年纪还贪玩，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害怕三婶会因此不喜欢她。
“傻孩子，你才多大啊，要不是怕冷，我也跟你们玩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烟花这些呢。”
于秀秀揉着娟子的手，看着她冻得有点皴裂的脸。
“小寒哥哥，你去柜子上把我那瓶雪花膏拿来。”
“娟子，这个给你，拿回去用，你看看你的脸，还有你的手。”
于秀秀从徐伟民手上接过那瓶雪花膏，放到娟子的手里。
“三婶，我不能要，这是你用的，我不能要。”
娟子忙站起来，摆着手。
“那你坐下来，我帮你涂一涂手和脸。”
徐伟民去倒了点热水，拿着毛巾端着盆，送到于秀秀面前。
于秀秀拧了一把毛巾，敷在娟子的脸上，之后挖起一块雪花膏给她涂了涂。
然后又如法炮制地帮她擦了手。
“我们娟子其实长得很好看呢，一哭就变成大花脸了。”
于秀秀刮着娟子的鼻子，惹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娟子，等会三叔三婶送你回家，我们去劝劝你妈妈，她肯定不是不愿意让你读书，应该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其实于秀秀知道大嫂的性子，她就是重男轻女，把军子看得跟个心肝宝贝一样，娟子总是排在军子后面。
其实这个年代，能给女孩子读到初中，已经很不错了，多少女孩子小学毕业就回家干活，还有的只上个两年学就辍学回家了。
好在大嫂家里孩子少，要是娟子有四五个弟弟妹妹，估计她也早早辍学了。
送娟子回家前，于秀秀把雪花膏拿上了，可娟子还是不要，后来她才说出原因。
这雪花膏她不能要，就算是收了，回到家里，也轮不到她用，她妈肯定会据为己有。
这样一说，于秀秀就明白了，以前肯定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娟子有什么好东西，要么被军子抢去，要么被大嫂拿去。
“嗯，那你以后常来我这里，我经常给你涂一涂。”
娟子的心情终于好了，“嗯，谢谢三婶，马上天气暖和了，就不怕冻了。”
到了大哥大嫂家里，院门已经关上了。
“大哥，大嫂，我们送娟子回来了。”
徐伟民隔着院门朝里面喊了一声。
看着这关闭的门，娟子朝于秀秀苦涩地笑笑。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有本事往外跑，还回来干什么。”
大嫂在里面骂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大哥。
进到屋里，大哥把煤油灯点着。
大嫂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了个袄子在身上，靠在床头。
“你还回来干什么？现在长本事了是吧，说你两句不得了了。”
于秀秀把娟子揽了过来，“大嫂，孩子不懂事，有点小脾气很正常，你也别生气了。”
大哥给于秀秀和徐伟民端了椅子过来，两个人刚坐定，大嫂就开始了。
“哎，老三媳妇，你也知道，咱们这农村生活多么不容易，我跟你大哥天天起早贪黑，就为了供这两个孩子读书。”
“娟子她是姐姐，处处她应该让着弟弟、照顾弟弟，这么大的人了，和弟弟抢着玩，算什么事。”
“脾气还大，一句重话都不能说，说着就哭，还顶嘴，哪家的女孩子这样的。”
“我像她这个年纪，家里做饭砍柴打猪草，哪一项不是我的，哪有她这么好命，十好几岁了，还在学校里念书。”
“要不是看她成绩还行，我早就不让她念书了，老三媳妇，你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最后不都是要嫁人的嘛，嫁人了不都是干家务生孩子带孩子，这些事情需要读那么多书嘛？”
“不知好歹的东西，气死我了，还有脸回来。”
大嫂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在她的认知里，她真的觉得自己对娟子已经足够好了，是娟子不知足。
于秀秀拍了拍娟子，“你去打水洗漱吧，我跟你妈妈说说话。”
“大嫂，你说的我都能理解，像娟子这个年纪，开始进入青春期，确实会比以前要敏感一点，情绪波动也会更大，这些都是正常的。”
大哥端来了两杯茶，于秀秀端起来喝了一口，淡得几乎没有茶味。
“什么期？”
“青春期，就是小孩子从小孩子慢慢变成大人的一个过渡阶段。”
大嫂嘟囔了一句，“什么青春期，以前从没听说过。”
“大嫂你没听说个很正常，这是我们老师必须去注意和关注的一个阶段，这阶段的孩子就是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大嫂，其实娟子已经算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了，学习自主性很强，又能帮家里做事情，一般他们这个年龄段容易有厌学情绪，娟子却积极要求学习，这很难得。”
“娟子能有这个样子，肯定是大嫂你和大哥教育的得好。”
听到这句话，大嫂的脸上有一丝不好意思。
“只是现在娟子在青春期，需要大哥大嫂这边多理解理解。”
于秀秀说完，徐伟民看了她一眼，朝她投来赞赏的目光。
大哥搓着手，在旁边站着。
“哎，秀秀妹子不愧是老师，说出来的道理确实不一样，我们之前总想着娟子这个脾气大，得治治，没想到这都是正常的，反而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包容了。”
“大哥你别这么说，平时家里这么忙这么累，你们能一直让娟子读书，已经比很多父母都要开明和进步了。”
“你们为娟子付出这么多，等她以后出息了，肯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
于秀秀笑着说，她看着大嫂的表情，知道今晚这个说客，算是当得还不错。
“我们也不想着她孝敬我们了，别怨恨我们就行了。”
大嫂说完这话，娟子就推门进来了。
“爸、妈，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朝你们大吼大叫，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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