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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呦呦，你给我下来！”一天的宁静生活在谢舒的喊声中被打破。
客厅里，谢舒手里拿着自己的粉色拖鞋，一脚光着，另外一只脚穿着个拖鞋，站在楼下。
庭园的佣人们忙忙碌碌的，对客厅里的情况目不斜视，似乎早就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谢舒的话音刚落，楼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三楼的栏杆处就冒出来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头上用淡蓝色的发带绑着两个小圆啾啾，穿着一身蓬蓬的公主裙。
整个崽看起来乖巧极了。
一开口，声音更是奶呼呼的，跟谢舒打着商量：“谢女士，你把鞋子穿好，会着凉的。”
谢舒友好一声笑，“啪”的一声把拖鞋扔在地上，把脚往鞋子里一伸，又朝楼上招招手：“下来，妈妈跟你谈谈心。”
裴呦呦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磨磨蹭蹭的往楼下走。
还时不时用余光去偷看谢舒的表情。
她一手扯住自己的裙摆，一手扶着栏杆往下走，好像在时刻防备着谢舒突然冲过来。
裴呦呦刚走到最下边一个台阶，门口传来推门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几乎是不带一丁点犹豫的就朝着门口冲了过去，动作迅速的往门口的人身后一躲，哇哇哇的乱叫着。
“哥哥救命！谢女士要吃人啦！”
裴祁安把自家小妹护在身后，沉稳得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娃。
他抬眼看着客厅里气势汹汹的谢舒，真诚发问：“你俩，干什么呢？”
谢舒双手抱在胸前，下巴朝着裴祁安身后探头探脑的自家小女儿努努，“你问她。”
裴祁安回头，对上裴呦呦露出无辜情绪的大眼睛，“呦呦？”
裴呦呦“嘿”了一声，特别无奈的耸耸肩，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开口解释：“我就是想试试师父新教的符咒好不好使，没想干什么。”
谢舒对这话没反驳，只是在看见裴祁安露出一个“就这？多大点事”的表情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好心建议道：“乖崽，建议你先上楼看看再说。”
三分钟后，裴祁安站在裴呦呦的房间门口，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裴呦呦的房间几乎无处下脚。
里面挤满了阴魂小鬼，有掉了脑袋的，有肠子拖了一地的，有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的，还有老眼昏花的。
总之是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各种阴魂小鬼。
他们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跟裴祁安一样，只不过是多了另外一种情绪——生无可恋。
更夸张的是，谢舒上个星期才安排重新刷好的墙壁上，如今全部都是符咒，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这就是你说的试试？”裴祁安站在门口，左右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他看着房间里正弯着腰努力在鬼群里扒拉，企图给自家哥哥让出一条道进门的裴呦呦，无可奈何的开口。
裴呦呦还没有开口，裴祁安的视线就跟鬼群里一个被压在最底下，露出半张大白脸的鬼对上了目光。
对方露出的眼睛立刻盛满了雾气，眼泪汪汪的的看着裴祁安。
裴祁安：“……”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鬼差都被裴呦呦薅来了。
“呦呦，”裴祁安轻声开口，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你自求多福，这回，我也救不了你。”
裴呦呦身体一僵，犹犹豫豫的转过身，看着裴祁安，很是不死心：“真的吗？那爸爸呢，爸爸有没有能力救？”
裴祁安冷漠摇头：“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小裴女士，裴先生昨天已经出差去了，大概下周二回来。”
裴呦呦：“……”
十分钟后，裴呦呦自觉换好了衣柜里压箱底的道袍。
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扛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怀着悲痛的心情的下了楼。
谢舒看见她这一身装扮，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
果然是她谢舒的崽，这么上道。
她“呦”了一声：“裴呦呦，家里不够你嚯嚯，又想上玄妙观嚯嚯那些小鬼了？”
裴呦呦义正言辞：“谢女士，我得纠正你，不是去嚯嚯，是去友好交流。”
谢舒懒得跟她耍嘴皮子。
事实上，她也不生气，毕竟小孩都有个兴趣爱好啥的，很正常。
只是裴呦呦这个兴趣爱好太废她作为一个老母亲的心。
更何况，最近她接了一个大单子，如果裴呦呦在家，恐怕又要偷偷跟着自己去。
所以，还不如把她打包上玄妙观，先好好学几年本事，再带在身边。
这样一来，裴瑾弋也没有话说了。
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裴呦呦拉着行李，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跟谢舒商量：“谢女士，我申请给裴先生发个消息。”
谢舒大发慈悲同意了。
一分钟后，林卓当着全会议室的人的面，误点裴瑾弋的微信。
裴呦呦的3D环绕魔音响彻会议室。
“再见了爸爸，今晚我就要远航……”
裴瑾弋：“……”
在场所有人：“……”
……
裴瑾弋好不容易忙完手头上的事情，紧赶慢赶回庭园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
只有李叔一个人悠闲的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泡着茶。
据李叔回忆，谢舒干净利落的打包裴呦呦上了玄妙观后，给裴祁安请了假，母子俩拿着吃饭的家伙，出门接单去了。
还给庭园的佣人们放了假。
自此，儿女双全，家庭美满的裴大老板，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
裴瑾弋看着空荡荡的没有一句关心的微信界面，无奈摇头。
算了，家里养的几个祖宗，不宠着还能怎么办？
……
东台上，玄妙观。
姜白三年前就从特事局辞职回了玄妙观接替了自家师父的位置，成了玄妙观的新一任观主。
玄妙观的发展前景也越来越好，知名度越来越高。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信徒来观里进香。
最近这两天，来的人很多。
据说是因为观里来了一个四岁的小道长。
长得白白嫩嫩的，脸颊上的肉那是一戳一个洞，扎着一个小圆啾，背着明黄色的破旧的大袋子。
经常就是在道观里到处晃悠，逮到一个就要问东问西，什么都要好奇。
有时候香客们还能看见她抓着大捆绳子，在玄妙观后山的小路上窜来窜去的，不知道在整些什么东西。
后来，有香客打听到，原来这个小道长是新观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天赋异禀，聪明伶俐。
观里的师兄弟，师叔伯们是要多宠有多宠。
特别是师父姜白，完全就是完全自由的放养。
……
裴呦呦在玄妙观待的时间不算短，她抓鬼逗乐之余。
最好奇的就是自家师父为什么要天天站在前殿那棵叶子都不长的光秃秃的树前。
裴呦呦不止一次，想要撺掇自家师父把树挖了！
“师父，它不长叶子，把它挖了，我们种桃树，我最喜欢吃桃子啦！”
裴呦呦跟在姜白后边，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又认真，学着裴瑾弋指点江山，发号施令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开口。
姜白忍俊不禁：“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裴呦呦歪着脑袋，确实听不懂姜白的话，她没忽略姜白说完这话后，背影里透出那抹淡淡的忧愁。
夜里，裴呦呦悄悄咪咪的出了房间门，拿着裴瑾弋给她定制的小锄头，一路奔着前殿广场去。
清冷的月光下，那棵光秃秃的枯树顶上泛着淡淡的光芒，似乎发了小芽。
裴呦呦噔噔噔的跑过去，把锄头往地上一扔，而后双叉腰站在枯树前，给自己打气：“裴幼宜，明年能不能吃上桃子，就看今天晚上了！”
话音一落，裴呦呦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捧出一枝小树苗放在一旁的地上，她拿起自己的小锄头，哼哧哼哧的开始挖。
原本空无一物的树枝上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卖力挖树的小胖崽崽。
“小孩，要不要我帮你？”
裴呦呦蹭的一下抬头，到处看，树上又传来一道声音：“往上看。”
就一眼，裴呦呦呆了，小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姐姐，你是仙女吗？”
灵枫乐了。
只见裴呦呦跺了一下脚，愤愤道：“师父他们居然没跟我说道观里养仙女了！”
灵枫跃下树枝，站在裴呦呦跟前，俯身掐了掐她的小胖脸，“来，说说，为什么要挖树？”
“它不长叶子啊！”裴呦呦理所当然，“师父看见也会难过，还不如种桃子。”
灵枫没有说话，裴呦呦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继续开口：“如果它长叶子了，师父就不会难过，这样我就不会挖掉它了。”
“可惜它不长。”裴呦呦耸耸肩。
灵枫看着眼前这个跟谢舒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胖崽崽，失声笑道：“果然跟谢舒一样，小鬼精！”
翌日。
姜白被观里的弟子通知，昨天晚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像是来偷树了。
广场上的那棵枯枫树底下全是被挖出来的土渣。
姜白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对裴呦呦的小心思是又好笑又好气，香客信徒们离开道观后，姜白又一次来到了枯树跟前。
他默念了咒语，给自己开了天眼。
这是姜白回来后，第一次开天眼。
他静静的站在树下，抬手抚过树身，喃喃低语：“灵枫，你再不回来，呦呦真的会把树挖了的。”
姜白话音刚落，一阵风扬起，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叶子的刷刷声。
紧接着，一道十分熟悉的嗓音从树上传来，带着几分揶揄：“怎么？这就是你纵着小徒弟把我挖走的原因？”
姜白猛然抬头，对上灵枫视线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枯树忽然炸开了一树火红，衬着身后大片的蓝色天空。
“你回来了。”姜白仰头，目光定定的望着树上的灵枫。
灵枫低下头，眼底溢满温柔，她看着姜白，稍稍歪了一下脑袋，“小白，好久不见。”
远处，裴呦呦从拐角处冲出来，声音响彻玄妙观。
“师父，师父，我跟你说一件大事！”
姜白弯腰把裴呦呦抱进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而后笑着道。
“什么大事能让我们呦呦这么激动？”
“我昨天，遇上仙女啦！”裴呦呦得意道，一抬头，再次同灵枫对视，她脑袋一晃，开心极了:“看，我就说是仙女！”
“嗯，确实是仙女。”
灵枫被师徒俩哄得开心，从树上一跃而下，同姜白站在一起。
姜白一手抱着自家小徒弟，另外一只手牵住了身旁的人。
微暗的太阳光线拉长了地上的影子，身后的那棵枫树依旧火红。
原来枯树最终还会再选择繁茂，无论是在初生的晨光中，还是西落的暗光里。
它都会怀揣无限的爱意，再次蓬勃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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