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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屋中，却见婆婆已经端坐在桌前，似乎从未入睡。
她颤颤巍巍起身，突然跪了下去：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墨急忙弯腰去扶张婆婆，“嬷嬷这是做什么，墨儿如何能受您这一拜。”
张婆婆起身，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陛下九五之尊，折煞奴婢了。”
轩辕墨看着小时候温柔抱着他的嬷嬷如今对自己如此冷淡，心都痛了起来。
“嬷嬷，这些年您过得好吗？为什么没找朕，朕一直在寻您。”
“陛下。”张嬷嬷开门见山，“您是不是对卿儿动心了。”
轩辕墨自是知道，自己在这位昔日叱咤后宫的怀玉姑姑面前，无所遁形，于是坦然承认了。
“没错，嬷嬷，我是真心爱重阿卿。”
“陛下，奴婢时日无多，临终前唯有一个心愿。”张嬷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轩辕墨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您还念着昔日情分，就答应老奴这一件事。”
“此生不要让卿儿入后宫。”
轩辕墨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再见张嬷嬷，会是这样的情形。
“嬷嬷……”
玄天见自家主子魂不守舍，上前一步开口道：“怀玉姑姑，当年主子是有苦衷的……”
张婆婆一挥手，打断了玄天的话。
“老婆子眼睛瞎了，心没瞎。”
“老奴只问一句，当今太后之位上坐着的，是谁？”
主仆二人鸦雀无声，空气几乎都凝固了。
“墨儿。”张嬷嬷突然开口，轩辕墨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这位少年帝王一下子红了眼眶。
“如果你还念着老奴当年的一点点情分，就不要再纠缠卿儿，她不适合后宫。”
张婆婆转身走向床铺。
“嬷嬷，我不是父皇，我会照顾好阿卿的。”轩辕墨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在这世上，他视为亲人一般存在的，只有眼前的老人了。
“陛下，老婆子累了，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您请回吧。”
轩辕墨双手握拳，青筋暴起，他上一次如此心痛，还是故意在张嬷嬷面前表演“母子情深”，好逼她离开时。
这位杀伐果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帝王，在张婆婆面前跪了下来。
他给这位曾经为他挡住所有风雨的老人重重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
玄天的眼眶红了，没人比他更知道陛下这些年，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又是多么思念这位曾经，唯一真心在乎他的嬷嬷。
张嬷嬷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神情微动，但在轩辕墨抬起头的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轩辕墨向门口走去，在出门的那一瞬间，张嬷嬷再次开口。
“陛下以后不必再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似乎在黑夜中踉跄了一下，狼狈极了。
他们走后，张嬷嬷始终没有吹灭蜡烛，只是静静的坐着。
这时苏瑾卿一脸复杂地走了进来，她什么也没说，坐在张嬷嬷的身边，轻轻搂住了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嬷嬷，卿儿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您。”
张婆婆疲惫极了，轻轻倚在她身上，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
“卿儿，怨不怨婆婆？”
“这有何可怨？我自是知道婆婆是为我好，婆婆的不容易，可是比卿儿多的多了。”
“好孩子，婆婆遇上你，确是老天垂怜啊。”
这一晚，张婆婆向苏瑾卿讲起了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是如何在宫中蹉跎了一生，最后只落得毒酒一杯的悲惨下场，连儿子也被仇人抢去。
听了前朝的故事，苏瑾卿心中百感交集，这人间的事情果然是复杂不已。
直到天明，张婆婆才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苏瑾卿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神情复杂地看着一旁，被她放在一个小软枕上的黑色石头。
“球球，这人族没有法力，做的事情可比有法力的妖族和仙族可怕多了。”
石头回答不了她的话，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
那天以后，苏瑾卿好像忘记了轩辕墨这个人一般，继续着她和张婆婆平静祥和的生活。
她已经看好了门面，打算把之前张婆婆当东西的那个当铺盘下来，开一个杂货铺。
敲定了合同，她还有许多需要购置的东西，手里的银子很快就花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又打起了卖药的主意，到山上挖了些别的珍惜草药。
也不能只逮着人参薅吧。
她擦着汗，下山的时候遇到了玄天。
玄天是一个人，显然是来寻她的，而轩辕墨不知踪影。
“苏姑娘。”玄天上前一步，接过苏瑾卿背后的竹篓。
“玄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姑娘，陛下回京城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希望苏姑娘从此以后好好生活，就当……没见过陛下。”
玄天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有几分不忍。
毕竟陛下刚刚和苏姑娘表明心意，这样决绝的话，即便是他也有些说不出口。
而苏瑾卿却淡然地点了点头，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
“我知道了。”
她从玄天手中拿过竹篓，便自顾自的下山了，玄天怔愣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窈窕身影。
可惜了。
在他眼里，陛下和苏姑娘是绝配，两人站在一块儿，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这世界上除了苏姑娘，没人能配得上他英明神武的陛下。
但是苏姑娘不能生育，没有家世，心性澄澈，张嬷嬷说的对，她并不适合皇宫。
玄天转过身，走到一棵大树下，恭敬的行礼，“陛下。”
轩辕墨的身影从树后走出，直直地看着那个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根本没像玄天所说的那样，已经回到了京城。
他只是没有办法拒绝张嬷嬷的请求。
明明他们才认识了几天而已，为什么他的心会像被撕裂一样痛呢？
轩辕墨只觉得，他这辈子最珍视的，正一点点离他远去。
他猛的吐出一口血，吓坏了一旁的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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