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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交站台见到他时，陈晗发现，他似乎认出了自己。
那瞬间，她如同身处异乡，正无助，遇到了一个眼熟的老乡一般，即使她和季念没有说过话，也莫名地想要一个短暂的依靠。
也许是因为，陈晗出门前，看的那本侦探小说里，死者正是深夜独自出门的高中女生的原因。
“你……好像是比我厉害些。”陈晗开始没话找话。
季念轻笑了声，把怀里的花调了个方向，避免被碰落，说道：
“是在夸我？高二开始后，第一不是被你霸占了么？”
其实，陈晗在猜测，他这么晚还在外面，估计是从网咖或者夜店出来，看起来他的学习毫不费力，所以想夸夸他。
但转念又想，探寻别人隐私不好，万一他生气，提前下车怎么办，于是陈晗接道：
“是哦，差点忘了，我是比你厉害。”
……完了，刚说完，她想，季念得跳车。
可身边的同学却笑出声来，附和道：
“嗯，你厉害。”
“谢谢。”
陈晗嘴又快了，她只是想谢谢他今晚陪伴回家，而不是谢谢夸她厉害。
她转头隔着雾蒙蒙的车窗，望向飞雪，希望雪再大些，她想，这样季念同学跳车时，才不会受伤，万一讹上她……
“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季念的声音打断陈晗继续祈祷。
“啊？”
“我以后，可以去一班找你问问题吗？第一厉害同学。”
“哦，这样啊，”陈晗认真思考后，回复他：
“还是不了吧，万一你发现我没那么厉害怎么办，我喜欢被仰望。”
“靠近了，那层滤镜就没了。”
“你继续当我是那个神秘的年级第一比较好。”
她语气真诚，让季念一时接不上话。
今天的脑子怎么了，陈晗想，她的每次回复，似乎都在逼季念跳车。
“听歌吗？”
季念掏出了两副耳机，陈晗眼睛亮了些，把其中一副带上。
耳机里传来的是……《月光号》。
学校里，每次颁奖典礼上，专用的背景音乐……
今晚之前，陈晗和季念的多次“交流”，就是在《月光号》中一前一后地走上颁奖台，各自拿到自己的那份奖状后，并肩合影，走回各自的班级。
他好像，胜负心和虚荣心都不小，陈晗想，把颁奖典礼背景音乐单曲循环，算是季念同学专属的自我激励方式吗？
车在前进，唯有耳机里的《月光号》在单曲循环。
从公交车上下来后，即使耳机已经摘了，陈晗脑里仍在自动循环刚才的纯音乐。
两人一前一后把雪踩得咯吱咯吱响。
如同前进的方向就是颁奖台一般，季念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陈晗一晃一晃的马尾，尽管今天遇到她之前的兼职很煎熬，但此刻，他想：
“今天不算糟糕。”
陈晗已经站在家门口，向季念道谢：
“今天真的谢谢你。”
“我给你拿把伞吧，辛苦你啦。”
说完，她转身就要进门，季念拉住了她的帽子：
“不用，这雪不沾身。”
“那，学校见。”陈晗用手势做了个小小的拜拜动作，笑着说道。
季念捧着那束花，浅笑着说：
“嗯，学校……”
他话未说完，怔怔地望着陈晗一眼，又重新组织语言，说道：
“今天帮你忙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苏茉的朋友，所以，不用客气。”
陈晗脸色微变，她知道平时苏茉有很多人喜欢，只是，今天不想听到她名字。
出于礼貌，她整理了自己表情，依旧笑道：
“好的，还是谢谢你，路上小心。”
不想，此时季念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他迟疑了片刻，把他怀里护了一路的花束随意地塞向陈晗，沉声说道：
“这个还你，我不想苏茉误会。”
因不解，陈晗没有马上接，她脑中快速想起：
最近学校的传言里包括，季念也喜欢上了一班的苏茉，他常会在一班门口经过，明明一班和九班的距离挺远……
陈晗看着已经躺在她怀里的郁金香，再看已经转身，小跑离开的季念背影，心想：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她望了望对面漆黑一片的苏默予家，转身进屋开了灯。
陈晗拎着花束，打算塞进茶几边上的垃圾桶。
走近时，发现苏默予正躺在客厅沙发上。
迟疑片刻，陈晗在他身边蹲下。
他脸上挂着病态的红，身上的羽绒外套湿漉漉，嘴里用弱得听不见的气音在呢喃着什么。
“苏默予。”
陈晗用手拍拍他的脸，温度异常，再贴了贴额头，他在发烧。
刚想起身找医药箱，她的手就被转醒过来的苏默予拉住。
“陈晗。”
他的眼尾发红，眼角似乎挂着生理泪水，声音依旧弱不可闻。
可手劲却出奇的大，陈晗被他扯得一个踉跄，伏倒在他身上。
“陈晗，陈晗……”
苏默予艰难地、反复呢喃她的名字。
“你生病了，我给你找退烧药。”
陈晗撑着沙发想要起身，可苏默予手再发力，直接圈住了她的腰，把她贴近自己。
嘴里依旧重复喊陈晗、陈晗……
着急地陈晗，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掰开他的手，利索地起身跑向医药箱。
回来时，发现苏默予已摔躺在地上，他似乎是想追上陈晗。
陈晗蹲下想扶他起来时，反而又被他大力拽住，趴跪在他身上。
此时他的呢喃声多了一个词，陈晗别走。
“我不走，我给拿药，你个笨蛋！”
被他折腾得又委屈又生气又心疼的陈晗，脾气上头，直接骂道：
“你再不听话，我立马就走，大笨蛋！”
抓着陈晗手的力道撤离，苏默予只剩下双眸黏住陈晗，看她拿着体温枪对他测了一下，然后嘴里嘟嚷着“果然发烧了”，伸手就给他剥外套。
被他看得不自在，陈晗生气道：
“你死不了！”
“看什么看，”陈晗依旧是半跪趴在他身上的姿势，苏默予的外套格外难脱，她气恼道：
“你刚才不是很有力气吗，这会配合点行不行！”
苏默予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得不到他配合的陈晗更是生气：
“怎么，是不是想要我把苏茉叫过来给你脱啊！？”
她话音刚落，看到刚才还没有反应的苏默予嘴抿平，眼眶发红，手又拉紧陈晗：
“要你，陈晗，要你……”
他的表情格外委屈，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极其用力，但依旧是低哑到难以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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