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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盼盼是真受不了了，四个姐妹睡同一个房间，又只有一床被子。这几天下雪，几个姐姐半夜老是扯被子。
三姐睡中间嫌热，还老是把被子掀开。她睡边边，睡着睡着被子就没了。常常半夜冻醒，也没什么办法。
还好这几天还是过年，也没什么农活。李盼盼带上李大树，就准备上街买床被子。实在不行买个大棉袄，免得每天半夜都被冻醒。
初六一大早，李盼盼就从被窝里起来了。恰好也到了罗母卖鸡蛋的日子，罗母嫌天冷，不想去。
李父便带着李菊英还有李二树一起上街。
一路上是被冻的硬邦邦的积雪，踩上去滑溜溜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前一晚上，在食堂吃的也不太好，清澈的粥里放着许多的萝卜干。一走路，就时不时地听到“噗噗噗”的声音。
李大树红了脸，说：“菊英你走前面吧，我老是放屁。”
李菊英只好走到前面，她昨晚的萝卜干全都分给三个姐姐了，自己就吃了一碗高粱粥。最近没有积分，想买啥都买不成。还不到半路，就没劲了。
李盼盼为人很是要强，不喜欢麻烦别人。她从路边随意扯了根粗壮的棍子杵着，继续艰难的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天也大亮了。
李父带着两个孩子走到供销社门口，把鸡蛋卖了。李盼盼忽然说：“我肚子疼，想上厕所，大哥陪我一起吧！”
李父想了想，觉得没问题，点了点头。
卖完鸡蛋买了盐，街上也开集了。
这年头还不允许私底下做买卖，都是大队里拿了东西一起卖的。
他一路看过去，有卖蘑菇的，有卖梨的，有卖粗布的，有卖干菜的……
看了一圈，就是没有卖粮食的。
也是，现在都在食堂里吃饭，哪里需要私人买粮呢！
“瞧一瞧，看一看了，我这粗布的质量好极了……”
“各位，冬天里没菜了吧，买点干菜回去吃吧……”
“大大的梨，又甜又多汁，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
到处都是吆喝声，李地泽转了一圈准备回到供销社门口等李菊英他们。
就在这时，一只男人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兄弟，我注意到你很久了。是不是想赚点钱花花啊？”那男人长着一张绿豆眼，大饼脸，脸上还有几个痦子，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赚钱？”李地泽疑惑地问：“兄弟贵姓啊？”
“对，赚钱。我姓王，单名一个十。你叫我老十就好。”
“敢问老十哥，这赚钱的门路在哪，你又为啥会选到我啊！”
“兄弟，我也是看你合眼缘。跟我来我带你去赚大钱。”说着，王十带着李地泽穿过一个巷子，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一个屋子。
李盼盼看见李父离得远了，想着总归是要拉个人入伙的。她把钱捏在手上，晃了一圈。李大树满脸震惊，支支吾吾地问：“小妹，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是正规渠道来的。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去黑市买吃的。但是，我不知道黑市在哪。”李盼盼义正言辞地说。
李大树沉浸在那一叠叠的钱上还没恢复过来呢，又被李盼盼说的话给吓到了。
她的小妹，一个13岁的小姑娘，竟然想去黑市。黑市可是很危险的，被逮到了就要公开，被黑市里的人黑吃黑也没什么好下场。
“要不还是算了吧，黑市很危险的。”李大树满脸愁容地劝道。
“不行，不去黑市，我早晚都得饿死，我身上这么多钱和票，我要买吃的，我不想挨饿了。大哥，你帮我望风，我保证不会被逮到。”说着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李大树：“大哥你最厉害了，肯定知道黑市在哪里对不对。”
李大树沉默了，他确实知道黑市在哪里，每逢13579赶集的时候，黑市也会出来。那地方就在医院后面，人很少，旁边都是山。
他每天也很饿，半大孩子吃穷老子。食堂最近也没粮了，天天清汤寡水的他吃三顿都只吃了一点点饱。
去，就有粮有吃的。退，就继续挨饿。李大树心动了，李菊英手里有粮有票，应该能换很多东西。
干一票，大不了被抓住。反正祖上八辈贫农，也没啥好怕的。
李大树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下定决心。“走，我带你去黑市，不过先说好了，情况不对就立马跑，我在外面给你放风。”
说着，牵起李盼盼的手，很自觉地往医院走去。
“哥，这是去医院的路啊？”李盼盼一脸疑惑。
“对啊，就在医院后面，医院后面有一小片空地，那地方挨着山，四通八达的，不容易被逮住。”两人背着背篓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院。
李大树指了指医院后门的一个地方，“就是这儿了，你去买吧，我帮你看着，要是有人想对你不利你就大声喊我名字。”
李盼盼从医院后面走过去，果然看见零零散散的人。这会的人都是面黄肌瘦，个个脸上都很警惕。有不少背着背篓的，不知道里面装着啥。
李盼盼依次看去，发现许多卖吃的人。
有桃酥，要价2块一斤，不要粮票。卖桃酥的是个老大娘，穿着厚厚的棉布衣服，脸上的褶子也很深。
李盼盼一眼就看中了桃酥，她说：“大娘，我全买了，能不能便宜2毛钱。”
那大娘想了很久，这才点了点头，过了秤，一共有20斤，一共花了36块。
又走过一个摊子，李盼盼被绿豆糕的香气吸引了。
她打开看了看，有绿豆糕，还有豌豆黄。“大哥，怎么个价？”
“统统两元，不要票。”那个大哥很是冷淡，头也不抬地说。
“我全买了能便宜两毛不？”李盼盼说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
“可以。”这大哥是个爽快人，帮李盼盼称好，一共是四十斤，72块。
李盼盼付了钱，整理了一下背篓，将许多东西偷渡到系统的空间里，外面就剩下了一点装装样子。不然太重了，整整60斤，她也背不动啊！
她看到了许多卖粮食的，5毛一斤需要粮票。有卖高粱的，卖大米的，卖玉米的，甚至还有卖腊肉跟鲜肉的。
黑市的人确实本事大，这会不知道从哪里整来的粮食。
李盼盼到处转了转，在最后一个摊位看到了麻花。那人要价3块一斤，不讲价。李盼盼一口气包圆了，买了12斤麻花，花了36。
她打听有没有卖厚衣服或者棉被的，正巧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手上还抱着军大衣。
那人开口询问道：“妹子，军大衣买不买，我哥从部队里寄回来的。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35块钱，外加10斤粮票。”
李盼盼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高高兴兴地掏出钱，就将大衣买了。
黑市里的人都看到了这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妹子，明面上暂时没人做些什么。
李盼盼买完东西，就背着背篓往外走。李大树沉默着站在医院后门，看到李盼盼安全的出来，眼里不由泛起了泪花。
“走吧，不然等会儿爹该着急了，赶紧去供销社门口。”李大树催促着。
李盼盼饿的不行了，从背篓里掏出两根麻花，一人分了一个。边吃边说，“饿死了，快吃吧。”说着将麻花塞进嘴里，往供销社跑去。
李大树在后面背着背篓疯狂地追。
另一边，李地泽跟随着王十进到一间屋子。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到处都是烟味。
屋子很黑，点着油灯。
“顺子。”一旁的人打开手上的三张牌，是梅花七八九。那人说着，开心地将一把毛票拥入怀中。旁边的人则垂头丧气，很是不开心。
“哟，王老十，又带新人来了。”只见一个桌上打牌的人，嘴里叼着烟，眼睛余光看着说。
“我不会赌，我不会打牌啊！”李地泽说着，就想要出去。
“斗地主总会吧，我也不要你出本钱，最近几天我手气臭，你就帮我摸牌就行了。不管输赢我都分你一成，行不？”王十笑着说。
李地泽想了想，确实可以赚钱，就答应。
殊不知，一张针对他的大网，已经缓缓铺开。
李地泽以前从没打过牌，帮王十摸牌的时候，慢慢地也学会了。
他手气真的很好，第一把，摸到了345678910jqka，三个2加双王。王老十第一把就赢了1块钱。
第二把，王十是地主，他摸到了4个2，4个3，3个4接着是5678910jqka。第二把，王十赢了十块。这一瞬间，李地泽本来冷静的心，也缓缓地动了。
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每一把的牌运都好到了极点，王十赢了一上午，高兴地抽出5块交给李地泽。
“兄弟，你手气真好，谢谢你。下次我还找你。”说着就准备推李地泽离开赌场。
他朝着旁边的几人使着眼色，几人纷纷会意。劝说道：“地泽兄，你这手气这么好，要不然也跟我们打一把，赢点零花钱回去。”
李地泽有些心动了，身体却还没动。
“就是啊，就打一把嘛，就算输也没多少的，刚刚你不是才赚了5块嘛！输了就当请兄弟们买烟了。”
“是啊，试一把嘛，也不要紧啊……”
“就是就是，谁来了赌坊光摸牌不打钱，你看你运气这么好，本来这一上午的钱都该你赢得才对！”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道。
李地泽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从窗口看了一眼天，天上万里无云，碧青如洗。
他点点头，坐到了牌桌上。刚开始运气还是很好的，赢了一把，赢了1块多。
他准备走了，众人又纷纷劝他。
“运气这么好，打一把怎么行！”
“就是啊，我要是有你这运气，我天天来赌坊赢钱。”
“是啊，我也羡慕你的运气。”
“是我我就多玩几把。”
“就是，是我我也不想走。”
李地泽被劝住了，又坐在牌桌上开始了斗地主。这一回，运气就仿佛用光了一样，第二把输了整整5块。
他犹豫了，不想走，他想翻本。他又拿出身上带着的5块钱，赔在桌子上。四把之后，全输光了。连带着今天赚的，还有自己身上带的。一分没有了。
他突然感到害怕，心也惊颤着。他把家里的钱全赌了，一分不剩了。那是家里所有人一个月的收入啊！
他顿时陷入无尽的后悔之中。
他想赢，他想翻本。他相信自己的运气。
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把所有的钱都赢回来。
他四处询问邻座的人借钱。众人也是“好心”，纷纷慷慨解囊。
“李兄，你运气这么好，翻了本记得多还我一点。”
“是啊，李兄，记得多还我一些。”
“李兄，我也借你5块。”
“李兄，我也借你。”
……
他感激地道了谢，拿过新的30本钱，重新坐回了牌桌。
这一把，他的牌很好，他有四个二双王，可是3456789没有7。
他只能拆开打单排，这把他赢了，一下就赢回来5块钱。
他心里想着，只要把输掉的钱赢回来就不打了。
接着他连赢两把，就差1块，就能把输掉的全部赢回来了。
接下来他不知道咋了，运气直转急下，疯狂地输，仅仅一把，5块没了。
他赌红了眼，不一会，连本带利一共输了40多。赌坊的人拿出高利贷让他签了字，他迷迷糊糊地走出了赌坊。
一切仿佛一场梦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身上一分钱没有了，还借了40的高利贷。
他这才知道，那些人都是赌坊的托。他好像，被骗了。
李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外面太阳正大，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他这才记起两个孩子都还在供销社。
他不知道迈着怎样的脚步走过去找到两个孩子的，又是怎样回家的。他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心里不住地颤抖着。
“爸爸，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给你吃麻花。”说着，李盼盼从背篓掏出麻花，弄了满手的油。
“没事，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李地泽压下异样的神色，催促道。
李大树也觉得今天的爸爸不太一样，他跟李菊英在供销社门口等一上午了，也不知道爸爸干嘛去了。
来了以后也是神色张皇，不知道咋了，还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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