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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连三个“啊切”，李兰英赶紧带她进屋换了衣服。
门外，罗大娘是踩着三寸金莲跑回来的。
说来也好笑，她接受的是三从四德的思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想法，甚至还经历了裹小脚。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丈夫去赌该怎么办？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蹲在地上吸着烟的李地泽。第一次对自己的三从四德理念产生了怀疑。
地上那个吸着烟，耷拉着头，欠了一屁股赌债的男人，真的值得我掏心掏肺吗？
众人换完衣服出来，罗大娘已经知道了一切。在路上，李兰英就把事情都说了。
她应该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或者又哭又闹。可是她呆呆地看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懦弱是她的代名词，无能是她的潜台词。她甚至，还不如几个孩子。即使如此，她是善良的。
她没有责怪李地泽，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事实。
她嗫嚅着说：“钱我们会还的，慢慢还可以吗，一年还不起就两年……”
那两人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要债的都像你这样要，我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众人都在等警察到来。
李明泽骂了李地泽很久，骂骂咧咧地走了。他还有事，他说，等会他跟警察一起来。
几个孩子都回了屋，罗大娘显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外面，感觉手不是手，腿不是腿。
“地泽，你怎么会去赌的啊！”半晌，她发出这么一句叹息。
屋里的孩子们都在议论，李兰英冷笑道：“娘性格真软，若是我，必定是又打又闹，反正别人不让我好过，我也让全家不安生。”
李梅英叹了口气说：“娘最是遵从三从四德，她还裹了小脚，怎么可能像你一样。”
李竹英也说：“若我是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菊英，你呢？”
“若我是娘，到处借钱还40块呗。若爹不悔改，跟爹分开过。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回娘家去。若悔改，就啥时候挣够40块啥时候再回来。人不狠，心不稳。只要狠的下心来，自己哪里会难过。”
准备进来换衣服的罗大娘刚好听到这一番话，她仿佛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样，突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李大树赶紧说：“不可在背后议论长辈，这是不对的。”
“对与不对是相对立的，长辈先有错，为何不可以？以身作则都做不好，凭什么不让人说了。”李盼盼怼道。
大牛二牛都瞪大了眼，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菊英莫不是中邪了，怎么这样说话啊！
“我觉得小妹说的对，爹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批评。但是这不能抹杀爹以前对我们的好。二者不能混为一谈。”是李二树的声音。
孩子们等的饿了，纷纷从藏东西的地方找出桃酥跟饼干，嚼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李盼盼吃着红薯干，对几个哥哥说：“赌不可怕，可怕的是赌上瘾了。那样，就会欠很多次钱的。”
李大树看着小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将她拉到一边，耳语道：“小妹，你是不是有100块钱。”
李盼盼想了想点了点头。
李大树心想，我果然没看错人，小妹真是个小富婆。
外面的两人也等的饿了，带了干粮嚼了起来。
罗大娘在屋里仰面长叹，以泪洗面，看样子是吃不下去东西。
李地泽在外面疯狂地磕着烟锅，一口又一口地吐着烟圈。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李明泽带着警察来了。
老熟人了，孙警官。
警察一来，那两人的嘴也没那么严了。
最胖的那个从石头上跳下来，叼着根烟说：“孙警察，我们这是来要债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
孙警察点点头，“高利贷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你们最多只能要回40。”
那两人一听，哭着道：“您这不是要了我俩的命嘛，四十块钱，回去怎么交差啊？我们千辛万苦的来到这山上，腿都跑细了。”
“那我不管，这是你们内部的事。就算一个月的最高利息吧，百分之2.5。40块一年的利息也才1块钱。就让他们赔41块怎么样。”
大胖二胖差点晕倒在原地。心想，你这哪是调解啊，你这是要了我们的命。
孙警察看这二人不愿意，继续说道：“赌博是违法的，李地泽，你还记得他们的窝点在哪里不？到时候你举报，我们一网打尽。说不定上面还要奖励你钱呢。”
大胖二胖听出了这警察话里有话，这是在威胁呢。
只好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们说笑，41块就41块，只要李地泽今天之内拿出来，我们就把这欠条给他。”
李盼盼在一旁补刀：“你们这是高利贷，没有法律保护。你们建赌场，是违法行为。你们暴力讨债，是黑社会行为，正被国家严厉打击呢！”
孙警察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个小姑娘说的都对。”
“40块，不能再少了。”大胖心痛的说道。大不了回去挨顿骂吧，不然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他们家人多。砸又砸不了，他们家人多。
讲道理讲不过，动武力人不够。人家懂法律，句句跟你讲违法，要告你，有什么办法嘛。算了，为了收个100块的债，人间不值得。
“爹，去借钱啊，今天之内把钱给人凑齐了，你还站着干嘛！去啊！”李兰英吐槽道。
李父如梦方醒，赶紧跑去借钱了。
先是敲了李大锤的家，只有张嫂子在家。
张嫂子一听是借钱的，赶紧哭道：“唉，我家里两个老人还等着吃药，下面几个孩子也是衣不蔽体，哪有多余的钱啊！”说着，毫不留情地关了大门。
接着又去了李小锤家。
李小锤家里没有老人，他本身也是个仗义的人。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掏出了压箱底的十块钱，对李地泽说道：“泽哥子，你可万万不能再去赌了。好好的一个家，没必要赌个债务缠身，家破人亡的。小弟我也不多说啥，你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
说着，又凶狠地说道：“若你再赌，我看见了一定打断你的手。”
李地泽被吓了一跳，道过谢拿着钱又往另一家走去。
这里的人大多沾亲带故，都是本家族人。
虽然很不耻李地泽赌博的行为，还是纷纷伸出了援手。1块2块的，李大树就在后面用纸记着。
不一会儿，加上李明泽借的十块钱，总算凑够了40块。
李地泽拿着这厚厚的钱，百感交集。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钱不好挣啊，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就拿去赌了呢！
那些帮助过他的人，他都心怀感激，没帮他的人，他也不怨。别人又不是他爹妈，没义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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