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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年岁末的晚宴。
宫里的年末晚宴，比民间的可要声势浩大许多。
从腊月二十五，就要开始准备起来。
不但宫人忙，各宫嫔妃也忙。
加上皇家学院放假，小程墨齐每天下午都可以溜出去找少年玩。
要么俩人练会功夫，要么坐在一起，吃糕点，聊天。
他觉得，他跟少年在一块，身上的疼痛居然都不是那么明显了。
“明晚就是岁末了啊！过了岁末，哥哥就十四了！而我们小齐也九岁了！真不错！”
少年干净的眼眸透过重重宫墙，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一直都知道，少年有个愿望，那就是有朝一日能走出这金色的牢笼。
小小的程墨齐看着少年向往的神色，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会帮助他走出皇宫。
可俩人谁也不知道，这一别，再次见面就已经成了绝境。
年岁这一天，整个皇宫都陷入紧张的氛围，全都在为了晚上的宫宴做准备。
而小程墨齐，也穿上了他出生以来的第一件新衣服。
月牙色带着暗纹的锦袍，腰间坠着莹润的玉佩。
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锦靴。
一整身衣服穿下来，小小的程墨齐仿佛变了一个样。
终于等到宫宴开始，他手里抱着汤婆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婉妃身后进了章华殿。
又照着宫人的指引坐到了属于婉妃的地方。
八岁的程墨齐第一次参加宫宴，看什么都会觉得新奇。
直到又宫人的通报声响起。
他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向章华殿的门口。
那一刻，他如遭雷击！
他看到了少年！
一身明黄由一位身着大红色宫装的美貌夫人牵着走了进来。
少年也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但是他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一样。
然后，程墨齐看见周围的人，全部跪了下去。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连他，也被婉妃拉着跪下来磕头。
那一瞬间，他的耳朵像失聪了一样，嗡嗡作响。
幼小的他，也不免心里泛起众多疑惑。
他是不是真的早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不是有意要接近自己？
他对他的好，是不是都带了目的性？
八岁的他之所以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婉妃。
从他记事开始，婉妃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皇后母子是她的敌人！
总有一天，她要把皇后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所以，幼小的程墨齐也把皇后母子当成了敌人。
后来的晚宴，他一直都浑浑噩噩。
直到结束。
他才将他偷偷写的纸条，趁着从他身边路过，塞到了他手上。
新年的第一个晚上。
小程墨齐一夜未睡，他等到婉妃宫里的所有的宫人都睡下之后。
他提着一盏微黄的灯笼去了竹林。
那一夜，他坐在竹子下呆坐了一夜。
也想了一夜。
天亮时分，伺候的他的小公公，这才在竹林找到了他。
“天哪！二皇子！这更深露重的，您怎么跑到这种地方？”
小公公焦急的红了眼圈。
程墨齐动了动发僵的腿，踉跄的起身。
“回吧！”
话语里，是无尽的失望与心寒。
他以为他会等到他。
结果，事与愿违，那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一刻，年仅九岁的他封闭了内心，更是恨毒他！
从那天起，他成了冷情冷性的二皇子。
然后努力用功，终于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势力。
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全部受到了他的报复。
比如曾经的六皇子，他设计他从马上落下来，摔断了腿，终生只能在轮椅上苟活。
再比如三公主，被他设计远去南齐国和亲，嫁给了比皇帝还大的老头子，终日活在南齐国后宫的争权夺利中。
再比如，太子！
他联合外祖家，构陷了十余种罪名，在太极殿指认他。
最终让皇上起了疑心，下令从此圈禁东宫。
这场博弈，看似他赢得了了局面。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只是把那人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与他一起，坠入这无边地狱！
再后来，刘琦找到他，让他乘胜追击，灭了东宫。
只有灭了东宫，以他的才华，才有可能摸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那一瞬间，他有些动摇。
于是，既没反对，也没有同意。
只是沉默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直到东宫起火。
他看着那红艳艳的光芒，瞬间失了神智。
不顾身边人的阻拦，自然而然进了东宫。
他在一处宫殿里见到了他。
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他背对着他，手里攥了一件东西。
“小齐，你来了啊！”
曾经的少年，现在的太子，用着最温和的声音开口。
仿佛，他出现在这里，他一点也不奇怪。
“闭嘴！别那样叫我！只有他才能那样叫！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太子的声音一出现，程墨齐就像疯魔了一般。
大步上前！捏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
“呵呵，小齐…小齐说笑了，你…明知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太子虚弱的喘息，连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程墨齐有些纳闷，他用力的扳过他的身体，只见借着外面的火光，太子的嘴角流下了一串黑血！
这！这是服了毒才有的症状！
他盯着太子，一脸不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服毒？
他只知道，当他看到他的生命在流逝的时候，他的心，突然慌乱不堪！
“你为什么要这样？解药呢？解药拿出来！”
“没…没用了！小…小齐，我…没想过要骗你…真的…世事难料…总之…总之…那一段时间，我…我是真心…把你当…当弟弟…弟…”
那一瞬间，他终于听到了他等了近十年的话。
程墨齐冷硬的脸上，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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