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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里穷，养不起马。
两人胯下的这两匹毛驴，也是问来问去，找镇里几户还算富庶的人家借来用的。
宋熙骑不惯驴，主要是这家伙太慢，可既是决定化凡，宋熙也不打算使什么术法。
索性就跟着白老，慢吞吞的朝着县里赶去。
……
白老的面子很大，此番一去，果真请来了一位县里的修士，带着郎中和灵草，几人立刻动身，赶去了白家镇。
修士的修为不高，炼气五六层的模样。
可对于凡人，炼气一层还是九层，差距并不大。
一路上，几人都对修士恭恭敬敬，不敢疏忽。
宋熙倒是一言不发，犹如一个跟班，就这么静静的跟着白老，如今的他是元婴巅峰，炼气修士压根瞧不出宋熙的修为，只把宋熙当做是一个凡人。
换上了县里的快马，速度一下快了不少，只可惜，等几人赶回镇子的时候，白大牛家里早已是哭成一片。
白大牛的父亲，白老的堂弟终究是没能等到仙药，含恨憋屈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辞别修士与郎中，白老阴沉着脸，带着宋熙返回了铺子。
一路上，白老没有说话。
宋熙也识趣的没有说话。
毕竟是自己的堂弟，毕竟是血脉关系的亲戚，可到头来，终究是没能挺过这一次。
白老很自责。
尽管白大牛一家根本没有埋怨白老，甚至对白老的举动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小宋，你说，师父我要是狠下心，早些拉下张脸，去求县令老爷，会不会我这堂弟就死不了了……”
铺子的灯光昏暗，直到夜半，久坐不语的白老这才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会，当然会。
宋熙心中腹诽，他可知晓那县令派人带来的灵药，说不上多么贵重，但是救一个年老体衰，身染重病的老者，绝对是不成问题。
只可惜，宋熙不能这么说。
宋熙知晓，白老不愿去求县令，是因为自己的骨气。
“师父，看开些吧，您干这一行，这种事情早就见得多了，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得赶工给大牛他爹置办丧事呢。”
宋熙沉默，半晌开口。
“是啊，早就司空见惯了，生生死死……”
微弱的烛光下，老者拭去了眼角的几滴泪珠，苦笑一声，朝着里屋走去。
盯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宋熙摇了摇头，他不觉得白老做错了什么。
有一就有二，一次两次，白老可以去求县令，可是时间长了呢？
每家每户一有事就来求白老，以白老的性格，断然是拒绝不了，可县令那里，县令会怎么想？
得寸进尺？
宋熙想了想，下次若有同样的事情，自己务必要拦着白老。
毕竟升米恩，斗米仇。
谁知道这些人得不到白老的帮助，会不会在明里暗里编排，诋毁白老。
……
白东升的丧事办的很隆重。
先前听白老天花乱坠的讲了那么多次，这一次，宋熙总算是有机会，可以真真切切的学一学丧事的置办。
丧事置办，不仅是门手艺活，更是设计到方方面面。
整日照猫画虎，没有点实践断然不行。
这一次，依旧是白老亲自置办，上到棺椁的制作，寿衣的裁剪，下到纸钱的采买，分门别类，一丝不苟。
丧事，是大事。
宋熙也不敢怠慢，学的很是认真。
……
到了出殡的一日，宋熙早早挂上了竹筐，筐里装的都是些纸钱。
这叫买路钱。
是为了死者到了下头，一路畅通，不遭些小鬼骚扰的习俗。
每逢路口，过桥，都要吆喝几声，撒一撒纸钱，来替死者的亡魂开路。
至于在后头，除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扛着棺椁，便是几个敲锣打鼓的老者演奏着乐器。
吉时已到，随着白大牛摔碎了瓦盆，浩浩荡荡的，这一支出殡的队伍渐渐离开了白大牛家，朝着镇外的坟地走去。
一路上，行人退避，孩童禁声。
白大牛拿着引魂幡，白老则捧着一盏点着红烛的魂灯。
到了坟地，便是要入土为安。
白老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衣袍，换好之后，便充当了这次出殡的风水师，口中念念有词。
撒下筐中的最后一捧纸钱，宋熙便站到一边，仔细观摩着白老的举动。
做完法事，剩下的，便是子孙挨个磕头，亲朋好友上香祭拜。
一连几十号人，其中不少哭的是泪流满面。
头一次，宋熙被震颤到了。
当初杀人无数，毫无波澜的宋熙，却是在见到这一刻有些惆怅。
子孙哭，子孙跪。
这一哭，送走了老人。
这一跪，带去了时光。
或许今日，不少幼童并不知晓眼前这一块石碑，一口棺椁的意义，他们被父母哄骗逼迫着过来，磕几个头，喊几声话。
或许他们会认为，只要有了这口棺椁，就代表着能吃上酒席，能尝到平日吃不到的鸡鸭鱼肉。
可是久而久之，他们终究会知晓石碑与棺椁的含义。
生，便是呱呱坠地。
死，却是默默离去。
宋熙闭着眼，静静的等在一边，直到白老轻咳一声，带着宋熙回了镇子。
这，是宋熙在白家镇参与的第一次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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