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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惴惴不安地进去，看到周聿琛正在抽烟。
见她来，他掀起眼皮，眼底没什么情绪，因而显得有些冷。
陆悠悠走过去站在桌子这边，喊了一声“周总”。
以前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她都是直接往他身边凑的，但现在她不太敢了。
周聿琛视线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等她照做，他弹了弹烟灰，终于开口：“听说我带你见我家人了？”
陆悠悠一愣，旋即想起，肯定是苏妩说的。
昨天早上她和同事聊这些的时候，就在茶水间看到苏妩了，因为看到苏妩，她还添油加醋地说了卢娟催着周聿琛和她结婚生孩子的事……
她这样说，本来是想要打击苏妩一下，没想到苏妩这么快就跑周聿琛这边告状了。
她也是今天早上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判断有误，他们比她想象的要亲密得多，要是早点知道，她就不会这么冒冒失失地耍小聪明。
现在打击苏妩应该是没成功，反倒在周聿琛这里落了口舌。
她面色发白，十分紧张，只能辩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我和你，还有小姨一起吃了顿饭，没想到同事们都误会了……是不是苏妩和你说的？她肯定也是误会了。”
周聿琛咬着烟，没说话，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陆悠悠头皮发麻，周聿琛这男人气场太强大，被他这样盯着，她有种感觉，自己那些不上台面的小心思，好像都无所遁形。
良久，周聿琛拿下烟，“我不喜欢这种误会。”
陆悠悠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我会和他们解释的。”
“陆悠悠，你来公司时间不长，可能不太知道我的管理风格，我很少和人废话这么多，一般在公司里搞事的人，我都是直接开除。”
陆悠悠闻言，错愕地看向他，彻底慌了。
恒盛这样的平台，要不是靠着周聿琛的裙带关系，以她这样的学历，根本进不来，她很清楚，离开恒盛，她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周聿琛给过她的优待很多，在这里，她工作量少，薪水高，她是想要一直待下去的。
她眼圈一红，“我……我知错了，但这真的是个误会啊，我会说清楚的，我……我以后也会多学习，努力工作的。”
周聿琛别开视线。
陆悠悠这张脸到底是个利器，虽然随着了解加深，他已经没法再将她当成沈意辞的替身，但看到这张脸露出难过的表情，他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默了几秒，又吸了一口烟，“我和你之间除却上下级已经没有别的关系，以后你想要留在恒盛，要靠你自己的工作能力，我不会再提供给你任何多余的关照，你明白么？”
陆悠悠面色煞白，缓缓地点头。
靠她自己的能力，想留下去并不容易，比起周围这些高学历的人来说，她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而她本来就不擅长学这些。
但此刻她只能努力表现得懂事一点，好求得周聿琛心软。
“回去吧，记得把误会解释清楚，”周聿琛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下一句带了些震慑意味：“别等着我来帮你解释，等我开口的时候，你也该走了。”
这话就很意味深长了。
是威胁，但也表明了，如果她主动开口解释，还能勉强留给她最后一丝颜面，让她继续呆在恒盛。
她站起身，要往出走时，脑中却想起了早上在门口遇到苏妩的那一幕。
周聿琛也会这样对待苏妩吗？她觉得不会。
他可能会亲吻，拥抱苏妩，甚至在苏妩身上失控……而她，跟了周聿琛这一段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他意乱情迷的样子。
偶尔他会对着她的脸失神，可那都是因为沈意辞。
她忽然意识到，她这个人，在周聿琛眼里，就仿佛不存在。
她不甘心，凭什么呢？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还对他表白过，为什么她的心意就完完全全地被他忽视了呢？
她动作顿住，隔了几秒，回头看向周聿琛，眼底泪光盈盈，忽然开口：“周总，你……你就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吗，哪怕一点点？”
周聿琛闻言，好像是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奇怪，他蹙眉睇向她，“我以为我们是交易关系。”
“可是，可是……”她泫然欲泣，“你之前对我那么好，你送我好多礼物，还有，你主动送过我的，不是我要的，那些包……都是大品牌，当季新款，那全都是你主动送的啊。”
陆悠悠一直以这份礼物为荣，在她自己混的捞女那个小圈子里，也少有这么大方又主动的金主，她总拿着那些包和自己的小姐妹炫耀，姐妹们也都觉得她找到了个好男人。
周聿琛回想了下，终于想起她在说什么。
陆悠悠总是主动要东西，那些包，确实是唯一一次他主动送给她的。
然而……
“那些其实本来不是要送给你的。”
周聿琛还是说出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觉得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再留给陆悠悠一点幻想空间了。
陆悠悠睁大眼，神情透出几分困惑，“什么？”
“那些包，”周聿琛顿了下，“本来是打算送给苏妩，包括你最开始在我休息室里看到的那个lv，都是想给她的，阴差阳错给了你，后来她不想要，所以就都给你了，你要是不想要，卖掉扔掉也都随便你。”
陆悠悠感觉，自己仿佛兜头被浇了一桶凉水。
那种冷意伴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耻辱感，席卷了她的心。
原来她当做资本去炫耀的东西，是苏妩不要的。
可笑的是，收到礼物的那天，她还在苏妩面前?N瑟，结果被苏妩说包不好看，她当时还很不高兴。
现在想想，当时苏妩看着她炫耀那些包，大概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小丑吧？拿着苏妩不要的东西，在苏妩面前炫耀……
她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很紧，指甲抠进了掌心里。
捞女做久了，陆悠悠其实很少会把自尊看太重，但是此刻，她被这种耻辱的感觉刺痛，觉得苏妩和周聿琛，他们就是在合伙践踏她的尊严。
她脑海空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周聿琛的办公室并回到自己工位的。
……
没几天，周聿琛和陆悠悠分手的消息在公司里不径而走。
苏妩也从何楠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
何楠有点兴奋，“秀恩爱果然分得快，我倒要看看以后陆悠悠还怎么在总裁办横着走！”
陆悠悠靠着周聿琛女友这层关系，之前在总裁办确实混得不错，没人敢得罪她，就连主管给她安排工作都怕累着她，安排得很少，女同事们还都很巴结她。
然而几天之内，风向就变了，苏妩觉得，陆悠悠好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大家虽然忌惮她是周聿琛的前女友，对她还算客气，但却没有了之前的讨好和刻意逢迎。
周聿琛不会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就来陆悠悠工位这边看两眼，不会每天带着陆悠悠吃饭，而陆悠悠，再也没有进过总裁办公室。
这些消息传到霍易扬那边，已经有些迟了。
霍易扬的脸好得差不多，却还不愿意去公司，一天在酒吧喝酒的时候遇到同事，这才听说这茬。
他在心里骂陆悠悠是个蠢货。
他已经给陆悠悠提供了所有便利，陆悠悠还长了一张和沈意辞相似的脸，他不知道这女人一手好牌怎么能打成这样……
他没喝多少就回了家。
卢娟还在霍易扬这边住着，见他回来，和很多老母亲一样，闻见他身上酒气先数落一通。
霍易扬找借口说：“我这是商务应酬。”
卢娟道：“我都和你哥说了，你们两个不能只顾着公司，自己的身体不重要吗？还有成家的事呢？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工作能给你们生孩子？”
霍易扬被逗笑了，“您以为我哥真的一心忙工作呢？”
想到周聿琛，他心里到底是不舒服，不等卢娟反应，就开始给周聿琛找事儿了，“对了，我听说我哥和陆悠悠在闹分手。”
卢娟一愣，“什么？！”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霍易扬已经开始在心底对周聿琛幸灾乐祸，脸上表情却很认真，“真的，都说他们在闹分手，对了，陆悠悠这几天是不是没来找您？八成是太难过了，都顾不上来看您了，她对我哥一片真心，要是被甩了，也真是惨。”
卢娟脸色沉了下去，拿起手机就去给周聿琛打电话。
此时的周聿琛，还在加班。
接到卢娟的电话，他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边质问他：“你是不是在和悠悠闹分手？”
周聿琛脑仁疼，也不知道卢娟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只能先敷衍说：“您别操心这些了，身体重要。”
卢娟语气有些恼火，“别敷衍我，到底怎么回事？我看悠悠这姑娘挺好的，你对她是有什么意见？”
不等周聿琛开口，她又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拿感情当回事，在一起和分手都这么随意，你本来就那么挑剔，这样子什么时候能成家？”
周聿琛正要开口说话，卢娟那头语气强硬道：“你今晚过来！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打算。”
说完，卢娟直接挂了电话。
这世上，也只有卢娟，能让周聿琛在被挂了电话之后，还得主动跑上门去哄。
周聿琛敲门，是霍易扬过来开的门。
兄弟俩架已经打了，但是在老人面前，都表现得非常和气。
霍易扬甚至还给周聿琛倒了一杯茶。
卢娟数落周聿琛，霍易扬就在旁边看热闹，偶尔还附和卢娟几句，对周聿琛说：“是啊，哥，你怎么能这样对陆悠悠呢？人家小姑娘对你挺好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周聿琛：“……”
霍易扬恶心他的方式，还真是不一般。
卢娟唠叨了好一阵，深深叹息，“聿琛，你就算看在我面子上，别再挑剔了，我现在身体这样，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活，要是看不到你成家，我都没脸去见你妈妈……”
周聿琛其实已经很烦躁了，他其实根本没有结婚的想法，沈意辞死了，他没有想过娶别人。
然而，这话他不能对卢娟说。
也是在这一瞬，他想起了一个人。
苏妩确实不适合做妻子，但是……如果为了哄卢娟，他一定要和一个女人结婚，他希望对象是她。
卢娟还在语重心长劝说他，“悠悠这姑娘挺好的，两个人过日子肯定有些摩擦，你一个男人就让着她点，分手的事情哪能这么草率？”
周聿琛手攥了下，抬头看卢娟，试探着问：“小姨，如果……如果我说，我愿意结婚，但是对象不是陆悠悠呢？”
霍易扬闻言，立刻就看向他，并说：“哥，你这不就是渣男行径吗？和陆悠悠才断，已经开始想别的姑娘了，这合适吗？该不是早就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
卢娟被霍易扬引导着，思路也跑偏了，“聿琛，你可不能这样，做人要厚道！”
周聿琛：“……”
算了，他还是别说话了。
他不说话，卢娟却更来气，加上身体不好，训他一阵就不太舒服，有些头晕。
霍易扬赶紧将卢娟扶着进了卧室，拿来降压药给她喝完，又安顿她躺下。
周聿琛在卧室门外看着这一切，就连心跳都变得有些沉重。
他不能让卢娟再操心了。
霍易扬哄了卢娟一阵，等卢娟休息下，他从卧室出来，并带上了门。
客厅里安静下来，周聿琛折回沙发上坐下，霍易扬也过来了，问：“你刚刚说愿意结婚的对象不是陆悠悠，你是想说苏妩？”
周聿琛没答。
霍易扬冷笑：“你倒是真敢想。”
周聿琛抬眼睇向他，“为什么不敢？”
霍易扬攥紧拳，他又想打人了。
他说：“她是我女朋友。”
周聿琛纠正：“前女友。”
“就算我们已经分手，你也不能娶她！”霍易扬语气重了些，“我会告诉我妈，她受不了的。”
“知道她受不了，你还告诉她？”周聿琛定定地盯着他，“她是我的小姨，对我很重要，但她也是你妈，你会不顾忌她感受？”
霍易扬沉默下来，拳头捏得死紧，几秒后忽然开口：“哥，你其实是在报复我吧？”
周聿琛微怔。
“当年沈意辞怀孕，你想收手，放弃我们的计划，你想保住沈意辞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甚至想要放弃竞标，”霍易扬沉了口气，“是我坚持将计划进行到底了，我在竞标头几天按照计划举报陈伟行贿，我把竞标系统给了市政厅，好断了你的退路。”
周聿琛移开视线，半晌自嘲地笑了一声。
“是，你让我没得选，只能继续下去，我本来有机会的……”他垂着眼，想起当年，“意辞问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但是我没有，不是怕你坐牢会影响计划，我是怕你坐牢，小姨会崩溃。”
“我到现在都会想，是不是我错了？”他抬起手，扶住额头，“罪名在你身上，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尽快出来，你不会有事，小姨就算崩溃或许也是一时的，能扛过去……但是意辞不一样，她死了。”
他重复了一遍：“她死了，她带着对我的恨死了，还有我们的孩子也……”
霍易扬点了点头，“所以，因为我的原因，你没能救得了沈意辞，你就一直恨我，现在知道我好不容易有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了，你就非要和我抢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谈及沈意辞，周聿琛此时的反应有些慢，缓缓扭头看着霍易扬。
最初，他确实恨过霍易扬。
但比起霍易扬，他更恨的始终是他自己。
计划的主导人是他，是他原本计划将无辜的沈意辞当成棋子。
他没法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霍易扬的身上，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这种想法。”
霍易扬闻言，呆站在原地，片刻后，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那你……是真的喜欢上苏妩了？”
他盯着周聿琛，“像沈意辞的陆悠悠你不要，你是决定要放下沈意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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