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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盛的绝大多数员工都被通知先回到农家乐休息。
陆悠悠和周聿琛在管委会的会议室里待了很久，久到外面有了各色各样的猜测。
回到房间后，何楠和苏妩说：“基本上，大家都觉得应该就是陆悠悠动了那个路标，她这人也真是缺德，手那么贱，你太倒霉了，走在她后面，你那会儿应该跟着我走前面的，下午就不会遇到危险。”
苏妩已经上了床，打开电热毯并用毛毯裹紧了自己，“我要是早知道她能干出这事儿，我肯定不会走在她后面。”
严格来说，她当时有起疑，但确实没想那么多，如果早知道下午会遇到那种鬼天气，她肯定会更加慎重一些。
不过她觉得这也不能完全算是坏事，至少她看到周聿琛和霍易扬这两个男人这次都有点儿奋不顾身地来找她了，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功夫也没白费，再者，这件事有了她的证词，应该还是挺明显的，陆悠悠难逃罪责。
周聿琛都说了，他已经和陆悠悠分手，这下他应该不会再护着陆悠悠了。
她对陆悠悠其实本来是没有什么敌意的，但是陆悠悠太碍事，现在还学会给她找事了，如果陆悠悠能滚出恒盛，滚远一点，对她终归是一件好事。
翌日早，苏妩睡了懒觉。
她的身体到底还是受了失温的影响，比以前更加畏寒，躺在开着电热毯的被窝里，完全不想动，头也有点昏昏沉沉的。
恒盛的团建，原本的规划是三天，但是昨天发生这样的事，剩下的时间就都自由活动了，唯一一条是禁止私自进山，大部分员工就在山下周围逛。
到了下午，恒盛的员工被叫去了管委会的院子里。
大院里因为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显得熙熙攘攘，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猜测应该是要公布昨天路标这件事的调查和处理结果了。
苏妩中午在村里的诊所买了点退烧药吃过，精神勉强好了点，也和何楠站在人群之中。
何楠低声和她说：“陆悠悠也来了。”
苏妩顺着何楠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陆悠悠站在角落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陆悠悠身边没有人和她作伴，她就一个人在那里，有种被排挤了的感觉。
不过陆悠悠的表情倒还是挺镇定的。
何楠嘀咕道：“今天应该是要公布对她的处分吧，这事儿这么严重，可不是从恒盛开除就能算了的，我估计管委会肯定也要追究她的责任。”
苏妩收回了视线，心想，但愿如此。
很快，管委会有人拿着个麦克风喊话，让大家安静一点。
紧跟着做了个简单的说明，叫所有人过来，确实是为了昨天的事。
一众人都安静下来。
最终做出说明的人，是活动策划公司的一个代表。
“由于事发路段没有监控，并且缺乏关键性证据，我司和恒盛公司负责人，以及管委会相关人员认定，无法判定改动路标的人是谁，但鉴于我司为活动策划方，也是恒盛公司和管委会之间的中间人，我司和恒盛公司会承担起对管委会设施损坏的责任，协商赔偿方案。”
这段话通过扩音器传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毕竟头天看那情况，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就是陆悠悠干的，以为今天这是要通知如何惩罚陆悠悠呢。
昨晚谈话谈了大半宿，就弄出来这么个调查结果，所有人都很意外。
当然，苏妩和何楠也震惊了。
“这都行？”苏妩拧眉，“你都给出证词了，这些人还想要什么证据，没有监控是他们的问题啊！”
苏妩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她好久没有受过这种憋屈的气了，半晌，她冷笑起来，扭头看向角落里的陆悠悠。
陆悠悠对上她的视线，只是心虚地别开脸躲避。
这个会很快就散了，苏妩却没走，她往管委会的办公厅里面冲。
她去找了管委会负责这件事的一个副主任，问：“就算路标那个路段没有监控，难道前后就没有吗？前后的监控可以证明陆悠悠是在我前面最后一个上山的，只有她有时间去动那个路标。”
副主任扶了扶眼镜，“苏小姐，我知道你昨天遇险，还受了苦，心里不好受，但是这件事的结果是你们周总和我们主任最后商定的，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看监控了，这件事也已经定性了，我们都是按照领导的意思办事的。”
从副主任的办公室出来，苏妩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周聿琛参与了调查，还和管委会主任商量过后做出这么个决定，他们甚至没有去看看监控。
他在想什么？
她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背叛了一回。
昨天他不顾危险，冒着风雨上山去找她，他脱下自己身上唯一挡风的雨衣披在她身上……
她好像又被迷惑了，又忘掉了那些惨痛的经历。
他明明知道那个路标是被动过的，她昨天就和他说过了，她可以肯定是陆悠悠做的，可他为什么不调查清楚？
为什么要让陆悠悠脱罪？
他不是和陆悠悠分手了吗？
她从管委会大厅走出去时，脚步都有些虚浮，拳头依然攥得很紧，抬眼时，恰好看到了正在想的那个人。
周聿琛在管委会院中抽烟，瞥见她，灭掉烟走了过来。
苏妩没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周聿琛也没急着说话，跟在她身后，走出管委会大院，看四下无人，这才开口。
“陆悠悠那边我会有别的处理方式，她……”
苏妩打断他，“你别说话。”
她往前两步又停住，回头看他。
“我不管你什么处理方式，她是那个动了路标，害了我的人，她就应该承担责任，你们连监控都不看，就出了个这么草率的调查结果，你们是傻逼吗？”
她被气得爆粗，“还是说，你想护着她？”
周聿琛蹙眉，“我没有。”
他这会儿想解释清楚，但有点力不从心，主要是，他正在发烧，身体很不舒服。
昨天经历过那样的风雨，他回来洗完澡没吹干头发就去管委会那边忙，会感冒也并不奇怪，但就赶在这个时间，还有这一堆待处理的烂事。
他理智衡量过，现在直接将陆悠悠推给管委会，面对的风险是两重——既要担心恒盛被卷入舆论会不会影响到证监会对恒盛的考察，又要担心陆悠悠鱼死网破将他和苏妩还有霍易扬的事情告诉卢娟，影响到卢娟的身体状况。
所以，采取这种方式，并不划算。
他并非不打算处理陆悠悠，只是选择不用这种最直接的，所有人都能想到的方式，对于一个威胁他的人，他不可能放过。
但是苏妩误解了。
他忍着生理性的头痛，说：“陆悠悠作为恒盛的员工，在恒盛的团建中擅自损害公共设施，导致公司内部员工身陷险境，一旦她被起诉，恒盛也会卷进舆论里，如果影响到公司上市……”
“公司公司，全他妈是公司！”苏妩再次打断他的话，愤怒让她的声音拔高，“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昨天那种情况，我走错路，有可能遇到泥石流或者因为失温而丧生，是不是我死了你也能说一句没事，为了公司，这都不重要？！”
她终究是被气到了，一瞬间，很多回忆涌现在脑海中。
周聿琛或许不是护着陆悠悠，但，为了公司的利益，他就能不惜一切代价。
她曾经是这代价之一，现在也是。
她呼吸凌乱，眼底猩红，她不能接受自己再次被他放在天平两端做衡量，又再次被舍弃。
周聿琛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怔，隔了几秒，他拧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听我说完吗？我……”
“不能！”
苏妩几乎是吼了出来。
周聿琛眼底闪过无措，哪怕他很快收敛，但他的心底还是被不安笼罩着。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生气。
苏妩情绪过于激动，喘着气，抬手扶着额头，她又开始觉得头晕，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也不想继续和周聿琛在这里废话，转身走时，撇下最后一句话。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
这些道理，她本来早该知道的，她早就将这个男人看透了的，但是为什么还会犯这种错？
她快步往前走，眼前却一阵阵地发黑，腿一软，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往前倒去。
她听见了周聿琛的呼喊，他在唤着她的名字。
听语气，好像是很着急。
下一瞬，她被一只手扶住了。
她恍惚地抬头，看到了面前，扶住她的人，不是周聿琛，是霍易扬。
霍易扬皱眉，捉稳她的手臂，“没事吧？”
苏妩勉力站稳，却还是头晕得厉害。
周聿琛走了过来，面色不善地看向霍易扬扶着苏妩的那只手。
霍易扬觉察到，也看向他。
周聿琛这会儿实在没力气和霍易扬吵架，对苏妩说：“我送你回房间。”
苏妩的手却慢慢攥了下霍易扬的袖口，霍易扬感觉到，睇向她，“我送你？”
周聿琛冷了脸，“我送她就可以了。”
霍易扬对苏妩说：“苏妩，你自己选吧。”
苏妩其实一个也不想选，都他妈是人渣。
但是，她这会儿确实很难受，腿软得厉害，她抬头时，目光是投向霍易扬的，“霍总，那麻烦你了。”
霍易扬唇角勾起一抹笑，扶着苏妩离开。
周聿琛攥紧了拳，刚追出去两步，又停在原地。
他头痛欲裂，肌肉也酸痛，很典型的高烧症状，实在是没有余力再去和苏妩理论。
他也不愿意在这里和霍易扬起争执。
可是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克制和隐忍，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不想再遮遮掩掩避人耳目，他想光明正大追求苏妩。
可是，有卢娟在，有霍易扬在，他有这样的机会吗？
……
霍易扬将苏妩扶回了农家乐的房间。
何楠不在，房间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霍易扬没有立刻走，先倒温水给苏妩，安顿她躺在床上，又问：“你昨天受凉了，是不是感冒？有没有量过体温？”
已经回到自己房间，苏妩其实就不是很想搭理霍易扬，她虚弱地闭着双眼，隔了会儿才开口，“有点低烧，已经吃过退烧药了。”
“那你多喝热水，”说完，霍易扬自嘲一笑，“我这话，听起来是不是特别渣男？”
苏妩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不用说这话也是个渣男啊。”
霍易扬脸上的笑容淡了。
很久，他又道：“阿妩，我其实还是很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没和你说过……虽然我以前交过不少女朋友，但认真的，只有你。”
苏妩没想到霍易扬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告白，她其实挺烦的，她现在想休息了，这人却还不走。
霍易扬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想娶你，是认真的，我和我妈说过你……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都迟了，但是我……”
他顿了顿，艰涩道：“昨天，其实我也有出去找你，但是我跟着救援人员一起，他们凭借经验，没有走错的路线，所以我没能找到你。”
苏妩还是不说话。
“我现在也看开一些事……”他继续自言自语一般说：“我希望你不要出事，好好的，真的。”
苏妩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塑。
霍易扬叹了口气，“只要你不要和我哥扯不清……这真的是我唯一的要求了，其他男人的话，我还勉强可以说服自己，但是我哥……真的不行，你和季瑾年在一起也好……也好。”
停了几秒，声音小到透着卑微：“但是，如果季瑾年对你不好，你可以考虑和我重新开始吗？”
没有回答，苏妩的呼吸变得匀长。
霍易扬又安静地坐了会儿，站起身为她掖好被子，便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苏妩睁开眼，烦躁地揉了一把额头。
她被周聿琛气到，根本睡不着。
她在心底诅咒，这兄弟俩都去死吧，这一个个的，到底是怎么有脸和她告白的。
……
团建规划了三天的时间，但显然已经被毁了，这天不到晚上，何楠就带来一个消息。
下午周聿琛高烧到了四十度，村里的诊所不愿意接诊，徐思博开着车直接送周聿琛去附近镇上的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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